哪怕到了今日,也不能走。
明诚的声音兀自在空旷的房子里回响着。
声波融入了空气之中,空气无孔不入,环绕着每一个人。
“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的身份。”明诚的声音平稳极了,“你们都说军统是魔鬼,但是你们可知道,八年抗战里,军统更多的是前赴后继的疯子,高层腐败,疯子们却奋不顾身地填进了国家的苦难里。你以为我不愿意上战场么?马革裹尸,多么光明的一个结局。可是我没有选择。对,如今是骨肉相残,我为什么不肯走?兄长,背负着那么多战友的人命,我走不得,就当是我在还债吧。”
不止是还债,他如今,仍旧是一个伪装者。最后的一重,也是最重的一重伪装,至今还不能脱下。
明诚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戴着无数的人皮面具,哪怕在至亲的人面前,也曾演过戏。
演得多了,仿佛心也会变得麻木了。
原本他只在明楼面前,毫无隐藏,一望到底。
可是此刻说的一字一句,真的是发自肺腑,没有一字是掩饰虚假。大约是人一旦尝到了血缘亲情的滋味,就容易变得脆弱。爱情让人沉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死相容。然而亲情,却是旧日里用习惯了的一床棉布被子,有着晒过太阳的干爽的气息,无论什么时候,富贵还是落魄,痛苦还是悲伤,永远都能无条件地拥你入怀。
竟是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眶。
方孟敖木讷地看着明诚将落未落的泪水,手足无措,“对不起……”
“哥哥别哭。”木兰跑了过来,环抱着明诚的腰,“一家人,过节的时候,不可以哭的。”
“好。”
深夜里,明诚刚送走了过了劝慰他的方步亭,转身关上了房门。
角落里,还摆着那副《信仰》。上好的画框装着他的画,哪怕在深夜只点了一盏台灯的房间里,那片金黄还是那么的耀眼,灼得人眼睛疼。
他这辈子,最怕得而复失。
67
真想查到明楼住在哪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镜来北平阵仗大,又是代表着沪宁一带的商会,虽然如今主要的产业已经不在国内,明镜也只是挂着个董事长的名,然明家几代积累,又加上明楼这些年始终把持着沪宁一带的经济权力,政商合一,明家的名望从不减半分。
木兰今日第五次兴冲冲地从里屋冲出来接电话,又第五次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地喊道,“哥哥!找你的!”
明诚在方步亭书房里,拿起分机,“您好,这里是明诚。”
也无甚大事。
明诚寒暄了一阵,挂了电话。方步亭翻过一页公文,“若是脱不开身,去便是了,终究是你的正事要紧。”
“八月十五的,不想出去卖命。”
方步亭却觉得明诚这话不是真心的。自方孟敖回来的那日起,明诚的情绪隐隐约约之间就有些不对劲,尽管明诚向来不把真实的情绪放在脸上,然而方步亭却能在间隙之中抓住一点儿破绽。
方孟敖说话从来不过脑子,然方步亭和自己的长子,多年来总是生疏,难得近两年方孟敖肯和他缓和一些,他也不欲真的和方孟敖起冲突,想劝慰明诚几句,偏偏最小的这个比最大的那个懂事得多。
找方孟韦吧,他又推脱,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方步亭了解自己的儿子,哪里是不懂,肯定是装不懂,成天里装成个靠父亲势力横行的人,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要么就是和木兰一起去追猫打狗,不得一刻消停。
以前程小云带木兰,木兰仗着有方孟韦,不听话又闹腾,她看不下去,让方孟韦找个人结婚,生个自己的小孩折腾去,带着个表妹算什么回事。
方孟韦照旧是笑笑,说如果是父亲看上了哪家的小姐,要他娶,他肯定听话去娶。
方步亭装作没听见,却在心里叹气。
方孟韦和明诚的性格都像他们的母亲,温柔到骨子里去,而长子最像自己,然而他花了很多年也花了很多的代价,成为了今日的样子,却被年轻时候血气方刚的自己憎恨,真真是一个笑话。
“若是想去,今晚便去同长兄长姐一起过节吧。”方步亭拍拍明诚的肩膀,“原本你也早该回南京了,孟韦不懂事,又什么都听孟敖的,你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明小姐走这一趟北平,多半也是有一家人团聚的意思在的。”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明诚觉得愧疚,然而实在是这些日子许许多多的事情扰的他心乱如麻。
这两三日找他的电话都打到方家来了,方步亭可没有满世界出去嚷嚷当年自己不慎丢下的儿子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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