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着呢,就有人跑了过来,说是法租界那边有法国的记者还留在这儿没走,要求采访。上面说找几个法语好的人去。
明诚便跟着去了。
法租界的地界太熟了。人一旦踏上熟悉的地方,曾经的思念便一发不可收拾,洪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曾经的市政府办公厅被临时改成了指挥所,会议室自然在里面。
明诚就是在这更加熟悉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见到了明台。
明台一身军装,已经是营长的级别了。
他还活着!
两人见到对方的第一个想法,一模一样。
大幸,大喜。
却也有不得相认的大悲。
“这是黎营长,这是成参谋。”领着他们来的人互相介绍道,明诚和明台时隔多年,以这样的方式握了手。
“一些文件和资料,两位先看看吧,临时让两位来翻译,有些困难,见谅。”
明台突然有些促狭地笑了,“成参谋在这儿,我怕我会露怯呀。”
“黎营长客气了。”
明诚也挑着眉毛笑了,“我听说黎营长当年留学得十分刻苦。想来学艺十分精进。”
“我听说成参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区区法语想来小菜一碟不输母语。”
不明所以的小兵心里骂了一句北平国骂。
明诚还是在深夜的时候悄悄摸去了明公馆,这个他长大成人的地方。
这儿早已人去楼空。
这片住宅区的人基本都离开了,去台湾的去台湾,早年出国的出国,四处都有些荒凉的景象。
明公馆门前的院子里,草木却都修剪得十分好。
明诚呆立了半晌。
直到同样深夜摸过来的明台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问到了,”明台说道,“大哥他们已经去台湾了,大哥任台北财政司的司长。你父亲和你兄长也去了台北。你姑父……好像没有跟着去。”
“他当然不会去的。”
“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是我们两个先碰见了。”
两人坐在院门前,无言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洒在两人的身上。
上海的夏日,就要到来了。
“你知道新中国是什么样子么?”明诚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明台。
明台回头,他的兄长站在初夏的晨光之下,温和如往昔。
“阿诚哥,我不会背书。”明台笑了,“但是我知道,新中国,就是如今的样子。”
他哼着歌跑远了,脚步轻快,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少年。
明诚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房子。
他抛去了所有的枷锁站在了阳光之下,又在血雨腥风的沙场之上活了下来。
所以他相信,终有一日,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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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为什么叫长歌行呢?
分享一首我最喜欢的长歌行。
长歌行
王昌龄
旷野饶悲风,飕飕黄蒿草。系马倚白杨,谁知我怀抱。
所是同袍者,相逢尽衰老。北登汉家陵,南望长安道。
下有枯树根,上有鼯鼠窠。高皇子孙尽,千载无人过。
宝玉频发掘,精灵其奈何。人生须达命,有酒且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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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长歌行 番外一
1933年冬。巴黎。
天上飘着些雪花,这一年是个暖冬,巴黎的雪不大,也不多,但是仍旧湿冷得厉害。
明诚背着画箱,两只手都揣进袖子里,往他和明楼住的地方走去。
原本在巴黎,明镜给他们买了一栋单独的小楼,离明诚的中学很近,但是离明楼的大学还是有些距离。有佣人,有司机,初到巴黎的时候,还有给明诚请的语言教师。
明镜到底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独自在异国的。
后来明诚高中毕业也上了大学,明楼留校任教,学校分了套小公寓,明楼便领着他住学校里了。
今日原本是周日,奈何明诚的导师十分钟爱这个东方学生,大冬日里,非要带着他去郊外写生。明诚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东西,都是一滩烂泥。
于是他就画了一滩烂泥,名曰绝望。
老师问他为什么。
明诚说,他的祖国东北——比法国还要大的一片土地沦陷了,所以他画的是他的祖国,他的同胞,在挣扎,在呼号,但是没有光明。
“诚,”老师敲敲他的画板,“你不在那个地方,不是那里的人,也没有去过那里,你不能代替他们的想法。”
“我们中国人,认为同胞,都是血肉相连,同欢同痛的。”
“并没有,”老师拿过他的笔,给他的画添了些颜色,几笔深红涂上了一角,“你在巴黎,起码我见到你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很快乐的。”
快乐,确实快乐。因为他的大哥,和他有着一样的心思和感情。
明诚自从上了艺术系,冬日里再冷,都是不带手套的。
不方便。
然后手指就冻得僵硬,冰冷。
明楼觉得他有病,带着手套不方便,手指冻痛了就方便了?
他就看着他大哥。
明楼被他看得瘆得慌,就对他说:“不要手套,你也可以把手揣进袖子里嘛,你看。”边说边示范,左手进右手袖子,右手进左手袖子。
明诚试了试,确实很暖和,就是很怪异。
明诚一直没有明白哪里怪异,直到有一日见到一个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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