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的,是当时娜塔莎向法庭提供的,重审叶淮旧案的证据。
虽然现在尼坤被暂时允许自由活动,可等一切终结之后,审判还会继续,他会得到应有的处置。
周围的感染者在咆哮,而尼坤在巨石之前停住了脚步,也没有继续向前的意思。他背对着黎朔,看不清表情:“为了协助‘饥荒’,这么多年,我留下的疑点还有很多。你一直在追查我。”
“对。”黎朔说。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尼坤几乎是以叹息与无奈的口吻在说,“从很多年前的军队开始,经历了太多,虽然关系不怎么融洽,可我自认,我们不是可以交心的挚友,但也不该是敌人。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直背着身边人的猜疑与不信任,真的很累。”
“确实,”黎朔说,“如果没有我,你还不至于站在法庭上。”
尼坤继续道:“从一开始是我不对,可不论如何,我一直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当年,因为徐承对你的狂热仰慕,觉得掉面子。而现在……我果然还是会对你这些追查,觉得不爽啊。”
他又说:“凭什么是你,一直被人仰慕,能一呼百应,永远站在正义的那方?”
在他们身后,一声刺耳的长啸震撼了整栋建筑。利爪从地下深层挣出,上头的灰毛厚实,完全异变的手掌看上去和野兽的爪子无异,只一勾就把几条钢筋扭得变形。
那是这里的头狼。
与街道上游荡的那些头狼不同,它的身躯格外庞大,即使四肢着地,弓起背的时候也有一人多高,全身肌肉紧绷如钢铁。利齿长到凸出嘴外,它浑浊的眼珠中布满了血丝。
两人都注意到了这异变。尼坤一言不发,率先在巨石上开始了攀爬。黎朔紧跟在他身后。
最接近上层时,巨石的高度也不够了。尼坤在墙体上生出了几道坚冰,纵身一跃后在上头连踩几脚,就探手勾到了最上层。
然而冰面在他的踩踏下,完全破碎成残渣,飞扬在空中。上去后,尼坤于裂缝旁单膝跪下,似乎是想拉黎朔上来,却没有伸出手。
他居高临下,看向底下的黎朔。
周围碎石崩塌,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毁灭,时间所剩无几。
尼坤就这样看着黎朔,默不作声。他的绿色眼眸中好似有激越的情绪在翻滚,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只是单纯地与他对望。
那其实也是双很好看的眼眸,令人想到茂盛的、透着微光的爬山虎,鲜少藏得住情绪,大部分时间耿直得和它的主人一样。
嫉妒时会满是不爽,平日里又全是自得,确实如一只花孔雀,每天昂首阔步巡查自己的领地,对着镜子能打扮一两个小时。
他有出色的军事才华,却没有应有的气量。他期望保护自己心爱之人,却只能亲口下令让她死去,哭得满脸是泪。他怀着对车站利益的忠诚,却做了那一个叛徒数年。
只有在某些深夜,他会露出另外一面。在古堡的那晚他告诉黎朔和夏一南,叫他们快逃。他还说,黎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没好好喝过酒。我的老朋友,祝你好运。
几块巨石摔碎在黎朔身旁。大地乱颤,头狼咆哮而来,他脚下的巨石在开裂,摇摇欲坠。黎朔同样一言不发,他可以选择立马转身迎战,或是直接把眼前的地面炸到崩塌,好让自己垫着上到地面。
但他没有,只同样仰头望去。
信任与扶持,质疑与背叛,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岁月,全在这三秒的凝视中。
然后尼坤伸手,有力地把他扯出了这片绝境。
上去以后尼坤笑了,拍了拍黎朔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干得漂亮兄弟。车站有你真是太好了。”
……
大部分直接朝克里斯托弗飞去的弹药,都被惊风席卷入腹部的裂隙内,只有在他稍远处爆炸的榴弹,才能稍微伤到他一点。而在军队极其强大的热武器压制下,他几乎动弹不得。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近身,也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巨响已经在吸引四周的感染者,市中心本来就是感染最严重的区域,即使是军队也有所顾虑。
在黎朔火光炸开的刹那,就已经有兵士过去支援他们了。夏一南瞥了一眼,底下似乎是什么感染者的巢穴,数量之多令人发指,却并非超出控制范围。
克里斯托弗被压制着,底下的情况无须担心,他便跟着军队慢慢撤离。
就在军方的且战且退中,夏一南听见了吼声:“拦住他!”
回头时他看见一道身影如急电,从最底层顺着每一层楼残存的结构,迅速逼近“饥荒”。他身上的老旧外骨骼发出不堪的抱怨声,齿轮摩擦时分外刺耳,而这不能慢下来他分毫。
空气中的水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化为他最有力的武器,尼坤周身是旋转而起的寒流。暗蓝色的冰锥飞旋其间,闪着华美而致命的光华。
寒气即使是隔了数米远,都能清晰感觉到。水汽在不断凝结的过程中,化作一道长枪状悬在空中!
他踏足在克里斯托弗十米内时,绚烂的冰花猛地炸开在脚下,一路蔓延过去,尖端闪着晶莹的光。它们刺穿克里斯托弗的腿部,冻结住每一寸关节,死死地,把他固定在了原地。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长枪被掷出!
锋芒贯穿了克里斯托弗的左肩胛,白色的冰痕迅速从伤处蔓延开来,限制住了他左臂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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