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己被人潮带到平天广场外。
汉水在平京的最大支流从东北丰国门流入广场,乃为楚都内的名河汾离水。
汾离水上,赫然横列十数艘双楼战船,船首战士擂鼓声震天,引得全城民众连声喝采。
“反正姓景的、也不太把我当作自己人。”景言扬起下巴,暗自朝他示意,“战船上全是我两个皇叔的亲兵,装甲之精良,甚至还胜于我的应龙水军。”
白灵飞远目望去,只见皇城城楼上银甲铠兵,南楚四割菱军旗漫天飞扬,平天广场外围三侧各列兵士达五百人,在烈日暴晒下,兵将全都沉静无声,只有铁甲在皇城下折射出耀目的银辉。
——如此军容,直令天下为其所慑。
“东、西、南三队分别是御林军、中野军、应龙军。御林和禁军、骁骑营并列皇城三卫,中野和应龙是八军里最优秀的两支军系,前者以当朝大将军洪达为首,后者为青原所统领。”
此刻的景言身上,别有一番沙场统帅的凛然气慨,当谈及眼前威仪极盛的军队,他那口吻如同点算家里的长桌板凳一样淡然——
这些观礼的百姓怎能料到,这里便站着一个八军统帅,正横眉冷看这场举国欢腾的盛典﹖
少年陪伴着景言,抽离于这片人海之外,忽感一阵无法排却的疲惫,长久绷紧的神经、终于锵的一声断开。
——自那日离开道风山脚,两人先赴汉荆会合亲兵,为掩藏行踪,景言将亲兵化整为零,暗中潜伏保护,再亲自定下回京的迂回路线,只留下他与玄锋、源涛两位军队统领沿途随行。
不愿景言归朝的人、远比皇太子想象中更要多,他们前往平京之路极其艰巨,从余杭到楚都、实际只须十天马程,却因遇到诸多伏击关卡,一行四人直到今天才抵平京。
路上他们力退多批神秘杀手,曾背靠着背在荒野浴血而战、也曾在城墙边缘踩着一砖之地互相回护。为护景言周全,他夜里也不解衣、执剑守在这皇太子身侧,一守便是一整晚。
而小天在途上得他俩输注真气续命,终侥幸从鬼门关逃出来,奈何在书榭被火柱压过双腿,两肢已残,再也没法站立行走了。
“小天以前经常嚷我,要我带他们几个到平京,见识最好玩、最好吃的东西。”
如今,他终于来到万民景仰的天子脚下,可是一切已变得天翻地覆。
若那日没在食馆遇上景言,更甚是当年没一意孤行杀上光明顶,所有物事是否就截然不同﹖
“有玄锋的人马在客栈守住小天,没人可以伤害他。”
景言的神经、彷佛被他的神情狠狠戳了一下。
在天街茫茫人海中,彷佛只有少年凝定在这里,任凭他们身侧百姓如何兴奋热烈,他眸里也是冷的,完全跟这个人世无关。
有些东西在那一夜被彻底抹去了,想找也找不回来。
——那些光芒,都是自己亲手从这个人身上夺走的。
他用上所有手段,终于将御剑门主带来这里,但对自己来说,重归平京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广场上这么多兵将,你都一一记得他们名字么﹖”他平和的轻声问。
“你要是曾跟他们出生入死,自然会用一生来记住的。”在挤满百万人的广场上,他忽然对少年静静地说:“等你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时候,你便是南楚第二个可耀日月的元帅——”
“这场壮丽的祭典,歌颂的将不再是碧前辈,而是你白灵飞。”
全城忽然爆响热烈呼声,从城楼到汾离水、平天广场、集贤巷、春日楼、天街的东西两市——欢呼如同波浪般扩散到外城,整座都城,都在那一剎那沸腾了。
皇城从内打开,帝君景焯黄袍冕冠,由文定皇后相伴,亲领文武百官走出广场。
汾离水上十二位皇族亲王齐来迎接,民众欢呼更甚,平京全民为之轰动。
那是造物者所能想象的、人间最绚烂瑰丽的时刻——
千万人用上最华美的诗篇、最辉煌的场景,去纪念那位浴于战火、光耀千古的神——
那位任凭皇朝更迭、始终风光绝代的开国元帅。
少年几乎被全城的欢呼震聋双耳,内心却有一处始终静默无声。
有种丝丝缕缕的悲伤,彷似纪念亡者的挽歌,遥远而飘渺的传达到他心内。
眼下的所有崇拜与仰望,都刺得他双眼异常灼痛。
那一剎,白灵飞忽然低声脱口而出:
“将屠戮者当成神去歌颂是种悲哀……他不需要那样的场面。”
景言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天佑南楚,吾皇万岁﹗”
平天广场上,一千五百将士同时向帝君下跪。
阵中排出二百人,一致拔出长剑指天,广场忽然弥漫着沙场厮杀的肃然味道。
“没事。”白灵飞此刻惊醒过来,茫然摇一摇头:“没说什么。”
“咚﹗咚﹗咚﹗”
军鼓连敲三下,二百精兵按鼓声指示,变幻出各式攻守阵法,竟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军舞﹗
在笙扬的军旗下,帝君欣然接受三军的最高致敬。
广场中央、一众将士所舞之核心所在,赫然有一个鎏金托架,供奉着的连鞘宝剑长达八尺,通体纯黑,就连将士的银甲光芒映在剑上,也有如月沉墨海、不折分毫华采:
正是南楚皇宫奉剑阁中至尊之刃、由“战神剑圣”碧阳转赠怀阳帝景浦的御影神剑﹗
将士军舞渐近高/潮,一众亲王与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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