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前,他不想。
眼瞅着对方越走越近,华非的神情也随之越绷越紧,终于在对方距离蓝纺仅几步远时采取了行动,一个闪身挡在了蓝纺身前。九方崇心的脚步停下了,她偏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华非用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你好,我是华非,蓝纺她哥哥的朋友,受她哥哥所托来照顾她的,关于你们的事呢,我也稍微了解一点……”
“神经病。”九方崇心脸孔微抬,似是在墨镜后面翻了个白眼,随即便见她猛一抬手,一片白色直朝华非袭去。蓝纺蹙起眉头,屈起手指于轮椅扶手上一敲,站在她身后的纸偶居心客立刻动了起来,飞扑上前,一把推开了一脸错愕的华非。
“嗤”的一声轻响,纸片没入人偶的身体里。纸质居心客停下动作,拦在九方崇心和华非之间,伸开双臂,静静地注视着九方崇心。
九方崇心扬起眉毛,隔着墨镜与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对视,眉间的皮肤微微叠了起来,透出一股困惑的气息,似是没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华非旁观片刻,看不下去了,小小声地发出提醒:“这是居心客……的手办,纸质版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在听到“居心客”这几个字后,九方崇心的气息立刻就变了。愤怒在瞬间膨胀到几乎实质化,她蓦一挥手,无数桔梗的花瓣腾空而起,首尾相连地化做一条白色的锁链,呼啸着朝着“居心客”扑去,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身材颀长背影挺拔的“居心客”便被绞成了渣渣,细碎的白色纸片落了一地,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出自崇心手笔,又有哪些是蓝纺精心画就。
这还没算完。九方崇心转过脸来,再度将目光投到蓝纺身上,不过一个眼神,又有大片的花瓣飞起,变为有着锐利边缘的薄薄纸片,从四面八方迫向了蓝纺和华非。
“你就是想存心让我生气是吗?”她对着蓝纺道,声音很轻,却足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你用谁不好,你用他?”
“这是直接用画像变的,我现在只会这个。”蓝纺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当时手边只有他的画像,顺手就用了,没别的意思。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我道歉。对不起。”
“嘁,又是这种,我就知道。”九方崇心摇了摇头,一手叉在腰间,好笑地看着蓝纺,语气里却满是掩不住的愠怒,“小纺,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特别讨厌你这种态度。三个字,三个字,你不管遇到什么都只会说三个字。惹恼你了,你就说,‘我生气’;帮你忙了,你就说,‘谢谢你’;被你伤了,你就说,‘对不起’。不管有多愤怒,不管别人付出多少,不管你把别人伤得多深,你永远都是这样,三个字三个字的,理所当然的、漫不经心的,说完就算了,没有回报,没有补偿,好像只要三个字就能把一切都算清楚了一样——我就奇了怪了,谁教你的?”
“你。”
蓝纺的唇角动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很平稳。
“……对,我教的,在你还小的时候。你妈妈身体不好,总是把你交给你哥带,你哥又懒得管你,只会扔给我……”九方崇心笑了一下,笑声却只在喉头滚了半滚便消失,“我一直都都在努力地照顾你,教导你。结果倒好,把你教成了一只插着白莲花的白眼狼。”
蓝纺“嗯”了一声,垂下脸去:“我很抱歉。对不起。”
“你还真是……永远都搞不清楚我为什么生气是不是?”九方崇心这回是真笑了,怒极反笑,“行,今天姐就再教你一课,有些事情,不是道个歉就能完了的。”
“我知道。”蓝纺说着,抬起头来,平静地凝视着九方崇心墨镜后的双眼,“不然你以为,我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对不起你,崇心姐。我欠了你的,我不赖,你说怎么还,就怎么还。”
她说得平心静气,甚至还有些得偿所愿的意思。华非在一边听着,心里却是越来越惊。
……要死了,这不是感情纠纷吗?这幅要偿命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九方崇心再度抬手,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那个。”他毫无气势地举手,努力增加着自己的存在感,“虽然这个时候打断你们不太好,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不管是对人类还是非人来说,杀人都是重罪,要偿命的,哪怕是对象自愿死亡也一样。如果你杀了人,肯定会有驱魔师来抓你,他们会追你到天涯海角,直到再次弄死你为止。再加上蓝纺身份的特殊性,我不认为你能逃得掉,所以,我建议,今天的会面还是和平一点比较好……就当是为你的未来考虑下,好吧?活着不好吗?何必呢……”
“活着?”九方崇心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猛地扯下了脸上的口罩,“你觉得我这样也叫活着?”
望着九方崇心露出的那半张脸,华非瞬间噤声。
斑驳的伤痕,密集的缝线,仿佛是反复修补过的破布娃娃一般的脸。
打一个不太礼貌的比喻,简直就像是一个女版的弗兰肯斯坦。
这样算不算活着华非不好说,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带着这样一张脸,想要活得好一定很艰难。
蓝纺的神情也变了。打从九方崇心出现到现在,她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像是有什么一直紧绷的东西,在目光接触到那张脸的瞬间开始震荡、崩塌、土崩瓦解:“崇心姐,你这是……”
“那些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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