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着?欧乐用他那被太阳烤出滋滋声音的脑袋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不是忘了,而是一开始就不知道,男人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过他的。他留给他的,只有痛楚,以及那些沿着伤口密密爬遍的微妙甜意。他记得男人傲慢的表情,总是伴随着獠牙或者高高挥起的鞭子一起,危险而美丽。他应该忘了这个表情的,但他发现自己忘不掉,那个表情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与男人死时愕然的脸混在一起,填满每一处空当,像是无法逃避的污染物一样。
确实努力的,但没办法,就是忘不掉的东西。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对那张脸记得特别牢——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眼睛,干净的、猫眼一样的,像是在眼珠上着了一层薄薄的色,有光从那层薄薄的颜色下面透出来,显出与男人本性好无关联的纯净。
说起来,这双眼睛……是不是还在哪儿看到过?
啊,想起来了。一直都记得的,不是吗?是那个人,那个名字——正好就是男人告诉他的那个名字。他记得的,那个名字的主人,也有这样一双漂亮的、浅茶色的眸子。
于是本就混乱的年轻血族越发糊涂了。一双双眼睛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看上去像是一样的,仔细一想又像是不一样的。他的伤口还在疼——他在逃出巢穴时被血猎伤到了,之后又稀里糊涂地冲到了阳光下,伤口疼到不行;比伤口更疼的却是脑袋。他的脑袋里混乱一片,被无数双眼睛充满,混混沌沌,要做出一个明晰的决断都无比艰难。大约还有什么部位也是在疼的,也许是胃部,也许是肋下,但他搞不清楚,也不打算搞清楚了。
“你看上去好像快死了。”他听到那女孩说道,阳光从她的头顶倾泄而下,像是哗然洒下的金水。她的面目因为背光而显得迷糊不清,欧乐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栽倒在地的事实。
“我说你啊,好像是快不行了吧。”注意到他的沉默,女孩下意识地低了下头,正对上欧乐那张已被太阳晒出裂缝的脸,忍不住皱起了眉,跟着又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如干脆点,现在就把那个名字给我,再跟我说下你的遗愿,但凡我能帮忙的,我都尽力去帮你做,可以吗?”
——遗愿?不要遗愿。
挣扎着,他伸出手去,皮肤在阳光下业已变得焦黑。
“让我活。”他呢喃着,声音不大,却足够令那古怪的女孩听见,“让我活下去……活着离开这儿。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先满足我,然后我再把名字给你。
不算很难的要求,但也绝对不容易,听着还有点不靠谱。出乎欧乐预料的,那个女孩完全没有犹豫,非常干脆地点了头:“可以。那我先送你离开,回头再去找你收账……但为免你赖账,也为了封口,我要对你做一些特殊的处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都彼此体谅下吧。”
她说完,弯下腰来。冰凉的手掌按上欧乐的额头,从一刻起,他的意识,彻底陷入混沌与迷幻。
“你不急吗?”这是他在女孩的幻术起作用前问出的最后一句话,“你想要的答案就在你面前,你不急吗?”
“急啊,但总不能硬逼你。”女孩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认识他,是吧?也许还是朋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不该对你做什么了。再说,我都已经习惯了——从出生起就在不断寻找的人,为他急过多少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欧乐没听清楚。
他闭上眼睛,彻底跌入了睡眠。任凭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把他拎起来,一直拖到阴影里,又默默地找了个空棺材,把他硬往里面怼,好不容易塞进去后又怕磕坏了,拿了一顿土用来防碰撞和做缓冲……
昏暗的房间里,欧乐一边用手臂束缚着华非,一边在他的耳边絮絮低语。华非被那些喷到耳廓的气息搅得心烦意乱,不断往旁边躲,该听的东西却是一项没落。虽然欧乐的叙述未必正确,但以此为参考,还是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点的。
像华非,很快就从中捕捉到了其中的三点信息。
首先,虽然目前所有在场的人都惦念着“华非”两个字,对他似乎还怀有异样的期待,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似乎他们都并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对“华非”这人的了解,也远还没到会令人不安的程度。
——这条,严格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信息。但华非还是认认真真在脑子里做了个笔记,顺便在后面画了个意义不明的小笑脸,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玩意儿会是个啥意思。
第二点,卷入这起事件中的韦鬼应该不止一波,准确点的说法,最起码有两拨。其中一波已经混进了血族,并给血族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这一波韦鬼显然掌握的技术更多,拥有的情报也丰富完整。而另一波,则明显要水很多,甚至连关键人物的名字都不知道——没错,他指的就是那个已经在床边躺了好久的斗篷女。从她的能力来看,她应该是老铁那一边的,那么反推一下,血族那里的韦鬼大概率就是宋祉那边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两拨人到底干什么非要扯上自己……这个对华非来说,可是真有些烦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眼前的这个欧乐……可能似乎好像,已经完全坏掉了。
“欧乐……”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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