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股味道,像是血腥,又像是……”薛止闭上眼睛,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佛堂里燃过的檀香,又像是别的东西。”
因为身世缘故,他对佛堂烟火是最为熟稔的,至于别的香气,他虽觉得熟悉可怎么都想不出个究竟。
“檀香?”
如果这姚大宝吃斋念佛,身上有檀香气到不足为怪,可他看着脑满肠肥,也不像是个信佛的主,这香气就耐人寻味了。
“我知道了,”穆离鸦有些倦地半闭着眼睛,“明天我们该去拜访一下这位知府小姐了。”
他沉沉地凝视着铺在桌上的那张悬赏案。这禹州知府家的小姐究竟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每一位上门看诊的大夫都会惨遭灭门?所以问题的答案只有见到那传言中患了风寒的姚家小姐才能知晓。他抬起手,手腕上的绷带换了新的,看样子是不再渗血了。
半晌后,薛止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
“嘘。”薛止示意他仔细听。
远方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叫喊,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他们都认出来了,这是林连翘的声音。
穆离鸦倒没有太多惊讶,任凭薛止拉着他就奔进了融融的夜色里,走之前还不忘吹熄了灯。
循着林连翘的惨叫,他们斜穿过小半个后院,来到林家姐妹紧闭的房门前。
不知为何,晚饭后就说了要睡的林连翘屋里灯火通明。
“阿止,你猜这是什么东西?”穆离鸦面色凝重,指着覆在门窗上的竹篾纸。
因为烛光太过明亮,使得那投在门窗上的巨大阴影越发骇人。
那轮廓来看像是人又不像是人,身形笨拙,向着某处举起了镰刀般的双臂。
晚饭以后林连翘就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最近薄荷身体一直不大好,大概是感染了风寒,半夜里总是咳嗽低烧,需要有人在身边看着,今夜也是同样。
“乖,喝了药给你吃蜜饯。”
她一手端着盛蜜饯的小碟子一手端瓷碗,用尽手段才哄得三岁的薄荷把那腥苦的药汁喝下去。
“不哭不哭,来,张嘴,这次是甜的了。”
直到她将去了核的蜜饯喂到薄荷嘴里,这难缠的小丫头终于破涕为笑,伸出胖胖的小手找她要抱抱。
姐妹俩玩闹了一阵,薄荷到底年纪小,最近又生病,精力跟不上,悄悄地就没了声音。林连翘心疼地摸了把她不复往日饱满的脸颊,抱起她将她安置到了床铺最里侧的位置,又拉起一截被子盖在了她身上,自己坐在外侧借着烛光看白天没有看完的书。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看得累了,就吹熄蜡烛,搂着薄荷小小软软的身体很快就陷入睡眠。
因为白天帮着祖父干了很多活的缘故,她睡得很香,连做梦都很少有。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接近子夜时分,她是被冻醒的。她想不通为何屋内会这么冷,身旁的薄荷倒像是无所知觉一般,兀自睡得香甜,迷迷糊糊间,她扯着被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忽然她听到了一点古怪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她的耳朵喘气,呼哧呼哧的,就像是过去在山间采药时听过的,野兽的呼吸声。她屏住呼吸,那粗糙嘶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挟着浓重的腥臭,一点点地近了——
这么动也不动地挺尸在床上,没多久她的后背就被冷汗浸透。想着这样不是办法,她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地下床,重新点燃了蜡烛。
随着柔和的烛光再度充斥了房间,她大致看了眼,见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不易察觉地松口气,准备熄了蜡烛重新躺回床上。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墙角处似乎有东西,也没多注意就这么对上了那张牙舞爪的阴影。
“啊——!”
先前被强行压住的惊惧再度涌上心头,她疯狂地四处张望,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那片巨大的阴影能够显出那东西的身形。
它看起来很像是人却又不是人,因为人是不会有螳螂镰刀似的手臂和方方正正的脑袋的。
镰刀样的手臂……?她忽然想起自己父母死时身首异处的惨状。
他们的头是不是就是这样被砍下来的?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
像是被她的尖叫声惊动,影子转了个身,摇摇摆摆地朝她这边走过来。
她背靠着床柱,努力不要发出声音,但没有用,那东西已经发现了她,高高扬起了畸形的手臂。
在危险来临的一瞬间,她本能地闭上眼。
冰冷锐利的触感贴着脖子擦了过去,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想着是不是有人救了自己,她犹豫地睁开眼,刚睁开眼就对上墙壁上的巨大暗影。
这东西还在她屋里,还没有离开,她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再度如堕冰窟。
是薄荷。那东西冲着薄荷去了。
她整副身躯都被恐惧所占据,只有心底很小的一个角落意识到薄荷的状况不大对劲。就算是睡得再熟,先前她那样惨叫也该醒了。薄荷睡得香甜,对这所有的东西都一无所知,甚至还能听到小小的呼噜声。
“救,救命。”她眼睁睁看着那东西慢慢地靠近床上的薄荷。
“救……救……”救救薄荷。她才三岁,连姐姐都说不清楚。父母去了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她又当姐姐又当娘,终于用米汤和羊奶把薄荷拉扯到这么大,她怎么能就这样失去她?
救救她的薄荷,谁也好,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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