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周村的人自己知晓了。
因为守门的缘故,薛止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卷入到这边的风波里。穆离鸦正思索着要如何破除这个局,忽得耳边叮的一声,清脆得如同击玉鸣钟,余音袅袅,久不绝之。
他猛地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西南方,像是为了回应这一声响,他藏在袖子里的那东西也轻轻震颤起来。
那东西稍稍滑出来一些,单从外表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差不多一尺长,两到三指宽,被白布条包得严严实实,布条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些蝇头小楷。
“是那里?”他反手握住那东西悄声问。
这一片不见天日的大雾里哪里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只有那东西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他手心发麻。他闭上眼,脸上浮现出了然神色,像是听懂了这无声的对白。
“是吗?”
下一刻,那震得人头晕脑胀的蜂戛然而止,阴气凝结成的灰雾也逐渐消退。等到眼睛再能视物,他发现自己正一个人站在小庭院里,不论是周老二他们还是那口装着周容氏的棺材都不翼而飞,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什么精神的太阳将青苔晒得边缘有些干枯,看样子已过了正午。
回想起他们进到灵堂里那时,外头才刚过了五更天,天蒙蒙亮,太阳都没出来,除非日月如梭,否则一整个上午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高墙森森,他正要顺着走动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忽然就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脆响。
原来是屋檐上占风铎底部的玉片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夜里的景象和白天的截然不同,看见那熟悉的绘云纹莲花檐下斗拱,他才确定自己仍旧在那处处透着古怪的祠堂内。
只要他还身在祠堂内就好办了:这周家宗祠是个风水局,只是寻常人家设风水局是求财,这里的却是为了聚集所有不好的东西,但不论如何都是严格按照风水格局建造的,他看了一圈周围便大致推断出自己此刻正身处东北方一隅。
庭院不大,地上铺着见方的青石板,石刻栏板上是丹凤朝阳等吉祥事物,遥遥通向远处的仪门,而那门楼庑廊的尽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怎么都看不分明。
除了没有人说话外,这里感觉不到半分阴气与污秽,非但干净得有些过分,甚至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阵阵祥瑞之气。如果不是被这层层叠叠的青墙遮住,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有三四间房深的正厅额妨梁驮之处凝结的一层黯淡功德金光。
这周氏宗祠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只可惜……思及此处,他面色浮现出讥诮的冷笑。
只可惜被不怀好意的家伙盯上了。
光是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头顶就聚集起层层乌云,云层背后透着反常的亮光,远方传来隆隆的雷鸣,在这阒无人声的祠堂内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穆离鸦知晓,这所有诡异事端一定和周容氏诞下的那个“胎儿”有关。
更何况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西南方的某处,他绝不可能空手而返。
黑云越聚越拢,大作的狂风中都带了些潮湿的意味,远景都笼罩在薄雾之中。
四口天井一环扣一环,门开西处承接东方,内设庭院大同小异,哪怕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稍微不留心就容易走错路,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去何处。可这些说得都是一般人,等穆离鸦第二度回到先前所处的庭院,看见那缺了眼珠的凤凰,他便知道自己又遇到了鬼打墙。
这座祠堂仿佛自身存在意识一般,极力想要遮掩某些东西,不让他走出这层层迷宫般的回廊,想要将他困死在里头,直到大雨落下来。
雨落下来?他皱起眉头,直觉若不及时破阵便会错过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周老二等人奈何不了这鬼打墙,但他又岂是会任凭这些鬼东西摆布的凡人?
天光渐黯,眼见云层中已有青色电光滑动,他从怀中取出个锦囊,倒出拇指大小的一物。此物黄中透黑,表层温润带光,十足地不起眼,若是有熟知药理或文玩的人看了,定能认出这是犀角。他指尖引出一簇青色火苗,就像感知不到灼痛般地将其置于其中焚烧,烧起阵阵不散、带清苦香气的青烟。
这青烟袅袅向前,穿过仪门,向着拐角去,顺着青烟飘去的方向,他当即上路。
犀角镇邪,早几年他还在穆家做大少爷时从某个有求于他的南蛮来客手中得了一整块,被他分成许多小块用在了许多地方,后来穆家出了事,兜兜转转下来,他和薛止朝不保夕地活,又借此数次化险为夷,到今日,这便是最后一块了。
不过说惋惜也算不上,他这短暂的一生之中,只为三件事感到过后悔。
兴许是忌惮这股青烟的缘故,虽说他没有碰到其他活人,不过这次总算再没原地兜圈子。
小小一块犀角足足烧了一阵路,烟雾随他穿过一扇扇窄门,走过些空着的门厅,来到侧面的廊庑。估摸着已朝着西南方走了一小半距离,他还要往前,忽闻前方有人声,顿时收住脚步,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道长,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粗糙苍老还带几分嘶哑,明显不像是年轻人。
他贴着墙,悄悄地探头往厅内瞧,发现说话的是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说是中年男人,可他的头发已白了一多半,勉勉强强梳成个发髻,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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