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显,需要亭长大人亲自来乡里,一般是很严重的大事。
羊老太爷不敢待慢,赶紧吩咐备了一桌酒席,单独备在空旷处。
若是有秩和里长在,肯定是要入坐的,毕竟每年来征兵,羊老太爷都要备酒席招待。但今日亭长大人在场,有秩和里长不敢造次,要依亭长意思办事。
亭长挥手,表示不入住,事没办完,肯定是不赏脸的。
有秩扯着嗓子公事公办的样子问羊老太爷:“夏后羊氏,今日亭长大人特来问你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莫要回答错了。”
羊老太爷极尽谦卑弯腰作揖:“大人请问,小民绝不欺瞒。”
有秩又道:“去年冬月前后,有人看见位裹得严实的男人,骑着一匹红枣马沿上山小道进入你夏后羊氏村落,可有此事?”
羊老太爷听毕,面无波澜道:“回大人的话,去年大雪封路,雪积至胸口,家奴曾经骑驴下山换些灯油,不知道是谁瞧见红枣马,定是眼花瞧错了。”
有秩道:“是邻村疾六说的。”
羊老太爷愤愤不平道:“那疾六是个泼皮无赖,去年秋,家奴挑了果子下山,半路被疾六劫道抢了,后我羊村结集壮丁,上邻村讨说法,将那果子抢了回来。没想这无赖竟如此抵悔我族,是欺我羊村无好男儿吗?”
里长平时不太管这些事,第一次听闻,问有秩:“真有此事?”
有秩答:“确有此事,疾六与羊村有过节。”
亭长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突然说话:“你这老羊的回话有点意思,我问你,抵悔二字何解?你怎知今日是坏事,你怎么不认为是好事呢?”
众人一怔。
羊老太爷答:“小民倒希望大人带来好事,但那疾六这般无赖,但凡与他沾上关系的,肯定是坏事。”
亭长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有秩又准备问话,亭长一挥手,表示先不要问。
亭长官架子十足地问:“老羊,可有外人骑红枣马进村?”
羊老太爷有点架不住这种官威,觉得要是把雪夫抛出来不过是多些麻烦,心想要不干脆承认红枣马算了,转念又想到,刚才已经否认了,若此时改口,怕有不妥。
“回大人的话,没有。”
亭长看了一圈羊氏族人,此时有个小童好奇,正在抬眼打量他,他微笑着招手,唤来小童。
小童怕,亭长随手拿了只桌上的糕饼递过去,小童馋嘴,才上去接。
亭长笑得很有亲和力的样子问小童:“见过红枣马吗?”
羊氏族人离得远,没听见亭长问了什么,老太爷和身边的大椿听见了,均大气都不敢喘。
小童一边道:“没有,只见过大耳驴。”一边将糕饼往嘴里塞,由于嘴巴被填满,还真瞧不出来是否有说谎的表情。
亭长见小童乱动,将小童放了,道:“答得很清楚。”
羊老太爷刚松口气。
亭长又道:“回答得太清楚了。”
众人:“……”
亭长又说:“大耳驴牵出来溜溜。”
大椿说请梢等,就跑人群里,在一人耳边低语几句,那人转身跑回屋,一会儿功夫,牵出一条栗红色毛驴。
有秩和里长看着毛驴,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亭长起身拍拍腿,道:“那我就牵回去了,是驴还是马,我一人说了不算,得牵回去交差。”
里长赶忙说:“对对,是驴还是马,我们也看不出来,我来栓着。”
羊老太爷当然不会反对,又招呼饭食,亭长说不用了,让把这不知是驴还是马的家牲给牵好了,牵上别走丢了,一行三个官老爷就走了。
羊老太爷和几位叔伯一直将人送到村口,才转身回村。
几人慢步走着,丙叔边走边说:“如此看来,找人是个由头,去每个村子牵头牲畜才是目的。”
丁叔也觉得丙叔此话有道理,大秦苛捐杂税重,各路官吏想尽办法征税,巧立名目,百姓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但凡大族村落,每年交秋粮税都是跟官吏斗智斗勇的过程,这次又被寻着借口牵走一头驴。
羊老太爷见族人都还站在原地,就叫人都散了,又吩咐大椿和雪夫到他屋子去一趟。
雪夫在最末端,全程都没抬头,也听不清前面的说了什么话,当他悄悄打量到牵走一头驴时,心里已猜到几分。
此时又被羊老太爷点名谈话,心知不妙。
路上,大椿靠近雪夫的耳朵悄声道:“待会你什么也别承认,我自有说法。”
雪夫:“……”
回了屋,羊老太爷靠坐在熊皮上,直接问:“雪夫,你是逃兵吗?”
大椿赶紧道:“阿爹怎可怀疑雪弟,逃兵是什么人?逃兵是不顾大局,小肚鸡肠自私自利之辈,只有贱民才会出逃兵。雪弟是什么人?雪弟出自士家门阀,顾全大局,品性正值,胸怀宽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搭调嘛。”
雪夫:“……”
羊老太爷瞅了儿子一眼:“我又没问你。”
羊老太爷又提出关于被牵走的大耳驴怎么办?肯定是要不回来的,平白失了驴的人家该怎么安抚?
大椿的意见是拿红枣马来抵,官吏在找红枣马,又不透露为何要找红枣马,卖也不好出手,不如抵给那家失驴的人家。
雪夫觉得这样也行,那头驴是因他而没的,也理应由他赔偿,他身上无值钱之物,唯有红枣马赔给人家。
羊老太爷点头,此法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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