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上半截是病怏怏的惨白。桑原个子矮,脑袋正好挨着绿与白的分界线,怀里抱着的一筒宣纸倒是竖得老高。
上周因为生病,他没能来上课,被老师在电话里训了一通,现在人还蔫着,害怕会像师兄师姐们一样受罚被打手心。
桑原一步一步踩蚂蚁似的走到教室门口,低着头喊声报告,听到老师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才敢朝里走。
他也没细看,寻到个空位置就直接坐下,小心地铺展开宣纸,设好笔墨颜料,就坐等着被老师点名。
不知为何,从他进来之后,教室里就安静得有些古怪。桑原慌张地抬头望望,才发现一整个教室里的人都瞅着自己。
他感到莫名其妙,想问问同桌是怎么回事。可一凑近,桑原就愣住了——他不认识这人啊!
同桌也皱眉望着他,手里毛笔还竖得很稳,面前也是一张宣纸,不过上头没有画什么东西,而是很规整地写着几个大字。
桑原懵了:“你,你谁啊?这不是叶老师的国画课?”
台上的老头摸着山羊胡吭吭笑了笑,才说:“同学,你们叶老师病了,这周没有国画课,他没告诉你?”
“没有啊,我不知道。”桑原茫然地摇摇头,听老头又说:“既然来都来了,我看这笔墨纸砚你都备着,跟我学学写字,也蛮好的嘛。”
“是……谢谢老师。”
桑原低下头,脸臊得发红。虽然这位老师没赶他出去,但若他进门时能抬头看一看,长点心,也不至于被整个教室的人望了那么久啊!这也太丢脸了。
周围的学生们都在凝神静气认真么写字,桑原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抓着毛笔漫不经心地在纸上画小鸡和虫子,突然听到同桌低低地“嗯”了一声。
桑原偏头看去,顿时一惊,原来他不小心把画画到人家纸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桑原忙丟下笔道歉。还好这位同桌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人却要沉稳很多,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宣纸挪开几寸,继续写字。
桑原羞愧地从兜里拿出一颗奶糖给他:“我,我道歉……”
同桌没说话,默默从他手里把糖拿过去,剥开吃掉,又把宣纸挪回来几寸。
讲台上,书法老师捧着本厚厚的武侠小说看得正起劲,时不时就要扶一扶朝下掉的老花镜,也不怎么监督写字的学生。
桑原看他不像自己的国画老师那么严厉,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小声跟同桌说悄悄话:“我叫桑原,你呢?”
同桌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铁画银钩很是漂亮。只可惜,这三个字里有两个桑原都不认识。
他指着那名字,拧眉问:“这……什么知,知什么?”
同桌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是傅知淮,我的名字。我叫傅知淮。”
“哦。”桑原有点郁闷,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要把丢脸的事都干尽了。他想了想,找补道:“其实我认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傅知淮用一双黑眼睛静静望着他,什么也没说,可那目光明摆着就是不信。桑原恼怒地伸手捏了把他的脸:“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咬你。”
他的威胁没起到太大作用,傅知淮抿抿嘴唇,含着点奶糖味儿轻声说:“你长得好看。有点像电视里的小朋友。”
一被人夸,桑原顿时就乐了:“那当然,我爸妈长得好看,我当然也好看啦!我们全家,我姐最丑。”
他说完这句,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像是怕姐姐突然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似的。傅知淮翘起嘴角笑了笑,问他:“你是学国画的吗?”
“对啊。”桑原很快他宣纸的角落画了条小鱼,线条有点扭曲,但能让人分辨出他画的是什么。傅知淮点点头,由衷地说:“好厉害。”
桑原看了眼他写的字,拱手道:“你也很厉害。”
两人不知不觉说了大半节课的悄悄话,两张宣纸上都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小人儿和花花草草。
下课后,桑原跟傅知淮并肩走出少年宫。桑珠儿坐在树荫底下等着他接他回家,她长得漂亮,把身上的红裙子和小雏菊胸针也衬得很好看,吸引了不少小姑娘,都围在她身边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
桑原带着傅知淮走过去,隔着几个人很不高兴地大声问:“喂,我的冰淇淋呢?”
“要喊姐,你个笨蛋。”桑珠儿翻了个白眼:“被我吃完了。怎么,有意见?”
“什么?!你,你……”桑原一下就哭了,伤心欲绝地瞪着她,泪珠直往下掉。傅知淮拉了下他的手,低声说:“没事,桑原,我请你吃。”
桑原擦擦眼睛,扭头看着他:“真的啊?”
傅知淮带他去小卖部买了冰淇淋,两人站在墙根的阴影里继续聊天。桑原眼角还泛红,舔着奶油含含糊糊地说:“我姐最坏了,我特讨厌她。”
“为什么。”傅知淮表情呆呆的:“我家里没有姐姐也没有哥哥,只有我一个人,不好玩。”
“那才好呢。她坏死了。”桑原抽泣着说:“上次她带我去公园,突然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了。我怎么也找不到路,怕得要命,差点被坏人抓走。”
“你怎么知道那是坏人?”傅知淮问了个很深沉的问题。桑原歪头想了会儿,也想不明白,只好说:“是回家之后,我听我爸说的。其实我觉得那个叔叔人还挺好,他想带给我找警察来着。”
傅知淮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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