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尴尬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怎么会不愿意来看你呢?别瞎想了,好好睡一觉啊,听话。”
桑钰盯着母亲的眼睛,好一会儿,最后淡淡道:“算了,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桑钰伤好后回家,没能赶上奶奶的葬礼,不过这在他看来已经挺好的了,因为在他的预想里,可能族中连给奶奶办葬礼都不肯。
回来之后的那天晚上,族里有人来叫他,让他去宗祠拜祭祖先,桑钰当时正在换衣服,挑了件白色长衫,闻言又将长衫扔下,头也不回道:“知道了,我过会儿就去。”
然后他吩咐小童:“帮我打水来,我洗漱一下。”
小童战战兢兢去了,片刻回来,小声道:“小的伺候公子梳洗吧。”
桑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不至于受了伤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小童还是畏畏缩缩的,仿佛在害怕什么,桑钰想难道自己的表情太阴郁,吓到他了,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温声道:“好了我自己能行,没事的,你下去吧。”
“……是。”
小童只得转身,又回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出去了,还不忘帮他关上了门。
那夜桑家所有人都听见了从桑钰房里传出的一声碗盆碎裂的尖锐声响。
下人匆匆赶到,却发现房门从里面锁住了,他们“哐哐”砸门,里面的人好像却听不见似的,没有任何回应。
桑钰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人,那完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清淡的眉眼,削薄的双唇,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淡凉薄的气质。
他伸手摸了摸因为咬牙而紧绷着的双颊,熟悉的触感提醒他这就是自己的脸,可是镜子里的人他完全不认识,他记得自己的长相是非常有神采的,明俊而飞扬,充溢着满满的少年的气息。
如今镜子里这个陌生的人是谁?虽然同样是俊雅的一张脸,却平白添了许多清柔之气,眉眼细长,似带桃花,凌厉的眼神射过去,他自己都觉得心内一寒。
“昭漱?昭漱?你在里面吗?你给母亲开开门,别一个人忍着,把门打开,母亲跟你说好不好?”
他听见母亲焦急而又委屈求全的声音,心内很噪,眼睫微颤,愈发显得神色淡漠。
“昭漱,昭漱,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母亲还在外面呼喊,勉强定了定心神,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一下子打开房门,看到一堆人聚集在门口,见他出来,纷纷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母亲面色一喜:“你可出来了,吓死我了……”
桑钰道:“什么事?”
母亲斟酌了一下,看着他的表情,试探道:“昭漱,你不要……”
此时,一个仆人急急忙忙地跑上楼来,扑到桑钰面前,催促道:“公子你快些,若是让族里那些长老等久了,怕是要怪罪……”
桑钰冷冷清清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仆人察言观色,好一会儿,道:“公子,你是不是不打算去……”
桑钰道:“是,让他们滚。”
“……”
第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仆人默默惊悚半晌,又看了眼母亲,母亲悄悄递过去一个眼神,仆人会意,匆匆退下了。
挥退所有下人,母子两人单独进了屋,站在堂中无言沉默,母亲又无奈地叹气,开口道:“昭漱,我知道你……”
“母亲。”桑钰打断他,用手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辜问道,“那个人是谁?我不认识他,你认识吗?”
母亲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坐下来,道:“孩子,你听我说,当日你不顾性命冲进火里救你奶奶,可是没能逃出来,你父亲带着几个下人进去救你时,看到……”她说到这里不忍再说下去,语声哽咽,缓了一会,才继续道,“看到你躺在地上,房梁上一根横木掉下来砸中了你的脸,脸……脸被烧伤,几乎破相,所以就找了精通此道的大夫,给你剔骨除肉,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桑钰怔怔听着,不知做什么反应,母亲忧伤得说:“昭漱,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要难过,”她拿过镜子,映照出里面一张分外俊美的面孔,“你看,你这副样子也很好,不比以前差多少,对不对?”
桑钰转过眼,看到镜子里的人,转瞬又将眼移开,道:“不,他不是我,我不要。”
母亲含泪道:“昭漱,你要懂事一点儿,当时为了救你性命只能如此,母亲也很……”
“那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桑钰冷冷质问道,“父亲不是嫌我顽劣不听规训吗?不是要把我赶出家门吗?为何要救我?”
母亲被他的态度刺激道了,又气又急道:“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娘就你这一个孩子,你没了,你让我怎么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儿子,你懂不懂?”
“可是这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样子的!”桑钰激动地看向母亲,嗓音里带上了哭腔,“谁会愿意看着自己活生生被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啊?我的脸明明……明明没有这么清冷的,还有人说过我笑起来特别温暖……”
母亲明白他心里的苦痛,只能陪他一起流泪哭泣,世事难料,命运来袭,人们根本无从躲避。
这天桑钰穿戴好去向父亲请安。
他身着一袭红色轻衫,神情自若,本来是想穿那件白色的,可是想到自己面容本来就清寒,再穿白色衣衫更显得淡然,也就放弃了,改而换了件红色的。
跪在大堂里,桑钰恭敬道:“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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