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睛朗无风的雪夜里,弯月如钩悬在天际,却见一枚烟花在洗马沟边头冲天而起,炸出满天的灿烂。杜子腾刚好交代完跟前的这个打行,教他们先煮起肉来,便见着这烟花,却就笑了起来,向吉达点了点头,后者就从腰间取下牛角,吹响了起来。
不一刻,便有两骑马奔了过来,却是刘铁和王越,远远便听刘铁喊道:“小杜,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都十七家了!到我、到我!先生让你回去,下面的我和世昌来耍!吉达,你就不能回去了,先生让你还在边上给我们掠阵。”
边上刚刚被杜子腾打得服贴的那些打行的人,听着真是想哭。
这伙打行顾虑着刀枪无眼,都是用拳脚,倒没有什么生死,只有些关节被卸脱的,伤了骨膜之类的伤势。只不过二十来人轮着上了一半,全被杜子腾一两招就解决了,余下的人也就无了斗志。他们觉得极为严肃的江湖盛事,人家这师兄弟觉得是玩耍!这边厢听着刘铁的话,真是只能当作听不见,专心去煮肉了。
还好杜子腾说了一通场面话:“这一路来遇着的兄弟,大都是义气汉子,不肯真的跟师弟我动手啊,小弟能走到这里,仗的是先生的名号,诸位兄弟的抬爱,子腾感激莫名啊!”说着又对那些打行的汉子一揖到地,才让这些人感觉有了个台阶下,连道不敢,又称赞起展之哥哥的本事来。
只是杜子腾走后,刘铁和王越行离那在煮肉的打行一伙人,吉达却就闷声闷气地说道:“不痛快,这人说许多的话,却不怎么打。好生没趣。”这位本身就是非正常人来着,想来要是一路杀过来,才叫痛快。
刘铁笑道:“不慌,各人有各人的性子,你随我来便是。”
接下去王越下场,他倒是自幼就有根底的,打得煞是好看,大致上是如袁彬一样的路子,不单好看,而且恰到好处。又给对方留了脸面,又显得自己技艺高超。由他下场支应的这两个打行,算是真心实意,生生打得口服心服的。
“行了,世昌。你休息吧,接下去便由为兄来吧。”刘铁皱着眉头看着汗湿重衣的王越。却是道。“回去你少不得要往死里练了,这样不是杀人的功夫。”王越差点没有呛着,啥叫不是杀人的功夫?不是来会会北直隶的江湖同道么?犯得着么?他却不知道,在丁一训练上一年,一些东西便会印上丁一的烙印,而丁一要的弟子。可以是大匠师,可以是进士,可以是化学家,但绝对不包括江湖大侠。
当刘铁三人来到下一个打行时。刘铁便开了口:“容城先生门下刘铁,替家师赴约。”
说罢他就放下手来,指着那打行的人道:“单挑,还是一起上?”
没等人家回答,他又道:“单挑也好,一起也好,我刘铁都是这么应下来,快点,别拖延了,羊肉差不多该煮好,我赶着回去吃呢。要是服气不敢跟我打就呛声,不服就快点来!”
那打行的人听着莫名其妙,当下有几个有火气的,便开口道:“丁容城的高徒放下话来了,兄弟们,并肩子上吧!”一个个纷纷擎出刀兵,却见刘铁拍了拍吉达的肩膀,后者便吹起了牛角,长草之间一时如波浪起伏,一排一排披了甲的军兵阵列而出,丈八的长矛在月光下映着雪光,怕有二百人上下,一时间枪刃如林一般。
只听刘铁又道:“瓦剌人有数万骑,我们也是这么扛的!不论你单挑也好,一起上也好,我便这么接着,都有了!举枪!”
“小的见过刘家哥哥!”没有谁是疯子,就疯子也不会去冲这样披了甲的精锐的枪林。
刘铁也不教这些甲士重新埋伏回去了,便领着他们,一路平推而去,不到二刻钟,除了将三个大约智商连战马都不如——战马见看长枪还知道止步——的家伙串在长枪上,其他三十七家打行,无不跪地拜下,口称哥哥的。
这事做得实在有些不地道,颇是狗腿狐仗虎威的味道。
但刘铁本来就是极会来事的狗腿子,当初入得丁一眼中,凭仗的就是察颜观色的狗腿子本事。看着王越在旁边很有点不以为然,刘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路打过来,你能行么?我当你行吧,要是打到这里,这些家伙突然反悔,群起而攻之,你扛得下么?”
王越苦涩地摇了摇头,真要一路打过来,他是没把握,他的打法跟杜子腾是两个极端,极有观赏性又讲究下手分寸,但无疑是很耗体力的。要真能支持到这里,也是乏了力,哪里还能扛得这些打行汉子一涌而上?
“那不就是了,你有病啊?找罪自己受?”刘铁得意地压低了声音轻笑起来,对王越说道,“结果,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再退一万步说,你觉得这些兄弟潜伏在长草,就不累么?累了一夜什么也不用他们做,下次再出任务,大家会不会有侥幸的心理,以为也就出来凑个人数?长此以往,真到了要面对瓦剌铁骑的强敌,久不见血气的兄弟们,腿肚会不会突然就抽筋呢?”
王越不知道会不会,刘铁当然也不知道。
没有人能知道还没发生过的事,就算丁一也不知道历史还跟他所知道的,有多少区别。
“那么,为什么不做最有把握的事?”刘铁突然掉了句文,“君不见,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王越闻言脸色一凛,整肃衣冠,举手长揖到地,口中称道:“听师兄一席话,解弟之惑,胜读十年,多谢师兄!”他是真的想通了,不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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