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面色惨白,突然间又一咬牙关,朝着是勋拱一拱手:“宏辅前以巧言。阻我就死。然以今日观之。彧欲存令名,唯死而已!”我知道你从前是故意那么骂我,为的是阻止我伤心求死,但就今天这种情况来看,我没法再活下去啦——唯有一死,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着话,猛地一曲双膝,随即将身一纵。头颅昂起,就直奔着殿上的大柱撞去——“嘭”的一声,鲜血飞溅之中,人已委顿在地!
这兔起鹄落的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是勋一个哆嗦,就差点没把手里的长戟给扔喽;刘协一推面前御案,力量大到连自己都感惊讶,竟然将案子一掀而翻;耿纪、韦晃才刚站起身来,不禁双双纵身扑去,伏在荀彧的尸体上是放声痛哭啊!
是勋心说完蛋。我这回可真是骂死荀彧了……不过易地而处,荀文若倘若真是无奈被挟。他之所以暂时与耿纪等人曲与委蛇,估计是为了保证刘协不受牵连;而如今自己抢先控制住了刘协,就比较方便把那中二青年从乱事当中给择出去啦。荀彧既已无忧,那么他本人若想不被目为造乱同党,除了愤然一死外,还有什么道路可走吗?
荀彧知道以耿纪等人这般仓促举事,成功的可能性是很低的。而即便侥幸成功了吧,自己曾经一手扶保起来的曹操将大受挫折,自己苦心缔造的汉朝之回光返照,也将成为泡影,中原地区又将大乱。则上对天子不忠,中对友人不义,下对生民不仁……只有自己立刻去死,才能洗此污名!
其间种种心路历程,是勋也是过后才能逐一分析明白,当时却只是脑筋一转,随即赶紧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事儿还没完呢,再如何心痛荀彧之死,也只能先往后放一放。于是上前一步,戟尖直抵耿纪之颈,喝问道:“魏世子、曹太仆(曹德)与王长史何在?!”
耿纪正跟那儿哭荀彧呢,突然间脖子上一凉,猛然抬头,不禁吓得一个哆嗦啊,没过脑子就本能地回应道:“王必逃去无踪,曹德、曹昂见绑缚殿外……”
是勋怒喝一声:“速释其缚,引之入殿!”赶紧把二曹给交出来呀!
耿纪刚才神思恍惚,所以才直接就说了实话了,这回可终于反应了过来,当下把脖子一梗:“是贼,汝妄称儒宗,却党同权奸,图篡社稷,吾侪与汝不共戴天!今便身死,二曹亦当殉葬!”
他们二人跟荀彧那都是老老实实地遵照规矩,未携兵器,空手入殿觐见的,如今殿中不仅仅有是勋啊,还有大群郎卫、宦官,瞧上去也皆为是勋一党,那自己肯定是逃不掉啦——只今便是殉国之日!不过本来冒险行此大事,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死无可惧,但你只要一杀我们,我等殿外的党羽必然斩杀二曹——有曹操的兄弟和儿子给我们殉葬,也算死而无憾了!
确实,若非担心曹德、曹昂二人的安危——王必让他去死好了——是勋早就奋起戟来,把这俩货给捅个透心凉啦。可是二曹还在对方手中,他投鼠忌器,还真不敢遽起杀心。当下一边在脑子里琢磨该当如何解此难局,一边随口反驳道:“何言权奸?何言篡国?魏公有大功于社稷,昔奉天子都许,朝廷乃得暂安,未知当日汝等又在何处?!”
要是没有曹操,这汉朝早就完蛋去啦。你们如今自命忠臣,却目曹操是权奸,当天子四处流蹿、朝不保夕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呢?竟然还有脸骂曹操?!
韦晃冷哼一声:“周公恐惧流言,王莽谦恭忍疵,向使当初身死,一生真伪谁知?!”(
ps:老丈人辞世,今儿终于落了葬,入土为安了。这几天实在是既没有心情码字,也没有机会上网。前天用手机在微博上发了条停更三天的消息,未能给的读者们一个交待,实在抱歉。
从坟地回来,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变阴,就好象心情暂时放松,同时也袭来无尽的疲惫。人总有一死,只是未免太过仓促了,不打算说什么“生命如此脆弱”之类的旧话,只是觉得,生而为人,死化虚无,洁净一身,无物携去……莫名地感到异常空虚。是勋曾经篡改过陶潜的一首诗,此时想来格外有感觉——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不过终究是回来了,死者已矣,生者尚在,生命虽然空虚,若即抛弃追求和责任,那真是没有意义了。想起来还有一章存稿,先发上来,向喜欢本书的读者致歉和道谢吧。
啊,窗外雷声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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