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应声,愿意当先冲锋,曹操转过头来一瞧,不禁大喜过望。
曹操对郭淮是有印象的。一则郭伯济虽然并未正式拜师入门,但是勋也把他当弟子看待,经常带在身边,曹操当然不可能没见过;二则郭淮与诸葛亮又不同,有个当雁门太守的老爹,曹操又岂能不多加关注?此番允许郭淮补入“虎豹骑”,曹纯也是跟曹操打过招呼的,曹操若不点头,既非老兵又非谯沛人士的郭伯济还真未必有入队的资格。
可是曹操是高兴了,曹纯却有点儿不大乐意——哦,丞相询问谁敢当先冲锋,我身为大将没应声,我麾下一员小将倒越众而出了,这是在打我的脸吗?当下曹子和把牙关一咬,就马背上一拱手:“纯愿领虎豹骑为先!”
曹操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虽近老年,而豪气不减,兴致一上来,那还跟当年在荥阳汴水畔打徐荣似的,是要亲自上阵的呀。尤其这回话都说出口了——你们不冲我来冲——除非荀氏叔侄或者郭奉孝在,真未必有谁能拦得住。哦,是宏辅或许也能拦得住,但瞧他却并没有拦的意思。
那么自己身为亲信大将,难道真的由着主公当先冲锋?那不比郭淮越众而出,甩自己的耳光更响吗?以后还有脸再领兵打仗吗?大不了一死而已!为将若不能马革裹尸,而要死于箦上,那真是死不瞑目啊!所以——“主公且退后,看我等催破强敌!”
曹纯这一表态,夏侯廉、高览也绷不住了,纷纷请战。就连许禇都说:“若主公不下山时。禇愿往取蹋顿首级!”
曹操挺得意——激将之计完美成功,士气瞬间就给鼓起开了。当下仍然摊着手,却招呼一声:“取某大纛来!”从人奉上帅旗,曹操转手就递给了郭淮:“虎豹骑当先,余部继之。卿等若胜,某便不下山也,若挫,某乃下山与卿等同死!”
是勋心说别介啊,诸军都可下山冲阵,我们这些文官可以高踞于山上不动。可要是连身为主将的你都冲下去了,我们就不可能不动啦。他开始有点儿懊恼自己的孟浪了——这仗很险,历史上打赢了,未必现实中也能打赢啊,况且又缺了个张文远……冷兵器时代。将领个人武勇还是能够在胜负天平上加上不轻的砝码的,少了那一个,说不定赢面就要降到五成以下。
还不如跟王粲他们一起劝曹操固守白狼山呢……可惜,后悔药没处掏摸去。
瞧眼着郭伯济双手接过大纛,那兴奋劲儿,从脚后跟直冲顶门,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随即曹纯便整顿“虎豹骑”,排成楔形阵势。手舞大槊,指点道:“不必在意敌众,只取蹋顿首级!”呼啸一声。一马当先就冲下去了。夏侯廉、高览各率所部,左右遮护。
其实这白狼山并不高峻,骑兵沿着樵采人踏出的小路大可驰骋,当下“呼啦啦”地就冲下了山,距离敌军两箭之地开始加速。是勋跟山上瞧着,这心都悬到嗓子眼里来了。几乎就想闭上眼睛——反正自己也派不上用场,生死由命。我不瞧了吧!
估计后世淝水之战时候的谢安也是这般心理,反正兵已经派出去啦。打赢打输,全看天意,与其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如找人来下盘棋,分散一下注意力为好。
想到这里,忍不住就一扯王粲:“仲宣可欲手谈一局?”王粲急得直翻白眼,说生死顷刻,你怎么就想到下棋了呢?谁能有这种心情?是勋说反正你也瞧不懂战事,与其跟山上干跺脚,不如下盘棋吧——“即死,亦不堕吾辈儒者浩然之气也。”
王粲只是不肯,曹操在旁边听见,不禁瞟一眼是勋,心说我倒是想跟你下一盘呢——只可惜,你就是个臭棋篓子,平素看你面对必应之手还要筹思良久,那比看眼前的战事更让人起急;再说了,你们都可以去下棋,不管战事,我身为主将不能够啊,我得随时掌控战斗的节奏,分派指令才成。
曹操听懂了是勋的意思,那就是转移注意力,以舒缓紧张情绪,但问题王粲不懂,被是勋逼急了,只好一摊双手:“军中安得有棋?”是勋一琢磨也是,军中倒未必无棋,问题这回是轻装前来的,谁还能扛上那么沉重的棋枰赶路呢?曹操非跟你急不可!低头瞧瞧,山上倒是很多碎石——要不咱们来玩儿五子棋?对了,虽说现在许都和曹军中基本全都换了纸张办公,可文人们的老习惯改不了,都还随身带着削竹木的小刀呢,咱们来“剁刀”吧……
转瞬间,是勋就把前一世童年时候的游戏全给想起来了。
他跟王粲两人正在拉扯,忽听身旁响起一个声音来:“是司直可愿与某猜枚否?”是勋转过头去一瞧,呀,原来是向导、徐无令田畴田子泰。
于是是勋放开了王粲,连声答应。敢情他还在琢磨下棋的事儿呢,田畴就已经下马捡了一把石子儿在手中,当下双手握拳,平举到是勋面前,说:“亦可以猜枚赌此战胜负也。”
是勋说我知道这是要猜单双啊,可是单双怎么跟战斗的胜负挂起钩来哪?田畴笑道:“吾手中子数,即自身亦未数得,若一阴一阳,即为胜矣。”
这年月占卜的方法很多,最麻烦的大概就是分蓍草卜易数了,最简单的则是掷筊。所谓筊,就是一种特制的浅杯,杯面为阳,杯底为阴,两杯掷出,二阴则为凶,二阳表示祈愿不清,须再向神灵请示,若然一阴一阳,那就称为“圣筊”,是佳兆。
对于数字来说,一般认为单数为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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