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只要排开人马,奋力攻打邺城,袁绍必然挥师来救,这点当然不仅仅陈群瞧出来了,就连是勋虽然并不怎么懂得打仗,那也是能够预先想见的。那么,该当如何应对呢?其实曹操早就有所谋划啦。
战略的核心部署,乃是荀攸提出来的,郭嘉根据手里的情报,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细化。同样参与谋划的是勋,则只是嗯嗯啊啊,在旁边儿帮了帮腔而已。
首先,荀攸提出来,理论上不可于邺城近处与袁绍对战,倘若城内可以望见援军赶到,自然士气百倍,甚至很可能开门杀出,遥遥呼应。曹军虽众,要同时应付两线作战,难度也是不小的,最关键的是,可能会影响到士卒的信心。故而一旦探听得袁军来攻,就必须挥师而西,起码在十里之外迎击之。
揣测袁军的战略,很可能正面对战我军,同时遣一支偏师绕至城南,阻挠我军攻城,并寻机摧毁攻城器具。对此,亦不可不有所防备。
是勋趁机插话了:“沮授、许攸,皆智计无双者也,公达不可小觑。恐其别有诡谋,不可不防也。”具体袁军可能会出啥招,本方该当如何应对,是勋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这不妨碍他给荀攸他们提个醒,泼点儿凉水。万一提醒对了呢,不也显得他是宏辅思维缜密吗?
一盆凉水泼过去,荀攸倒也不以为忤,反而淡淡一笑:“适才所言,兵法之正道也。然吾亦自问,若处沮子辅、许子远之地,将如何进言袁本初?”
曹操听了这话。不禁也笑了起来:“吾即袁绍也,子远,卿将何以教吾?”
荀攸垂下头去,略微想了一想,答复道:“我军不破。则曹军不敢全力攻城也,迁延日久,士气渐挫,则必无功而返。故若吾为荀攸、郭奉孝,则必劝曹司空……”
话没说完,曹操拍案大笑。是勋也不禁莞尔——你想啊。荀攸为了猜度沮授、许攸的思路,假装这两人给袁绍献策,可是还必须得先借这两人的嘴来分析曹军的情况,猜度自己和郭嘉怎么跟曹操进言……圈子竟然又兜了回来。
曹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笑够了,这才一抹嘴。伸手指指荀攸:“公达可直言也,毋再仿沮授与子远之言。”
曹操和是勋都在笑,郭嘉一惯冷脸,似乎毫无幽默细胞,荀攸却只是配合着苦笑两声。这回听曹操下令,要他直说,于是重新组织一下语言。缓缓答道:“吾料袁军必以弱旅为先,以观我等应对耳。若我乃大举,则且战且退,诱我远离城防,以待其偏师救应邺城,破我围阻之军。若我缓进,则知城下有备,将并力以挫我前锋,破围之偏师亦或转袭我后,此不可不虑也。”
曹操问:“如何应对?”
荀攸建言说:“吾亦当大张两翼以遮护之。而密调攻城之军,西袭袁绍。邺城仓促难下,袁绍则可一战而破也,若破袁绍,邺城亦不可独存。当先以兵阻之。伪作不敌,诱其深入,即于城下破之。”
唉,是勋有点儿迷糊了,你一开始不是说不能在城下跟袁绍见仗吗?这回怎么又打算放他们过来了?他才用疑惑的眼神望了一眼荀攸,荀攸就察觉到了,朝他略点一点头,解释说:“兵者,诡道也。今我军众而袁军寡,我军强而袁军弱,然袁军已占地利,若乃扼险而守,我终难持久者也。或当行险,乃可摧破之。”
说着话,又转向曹操:“虽然,城下为战,于我不利。然我军整而袁军散,以整击散,且预为之备,亦有胜算。要在彼亦知我不欲于城下战也,故乃可退而诱之。”在邺城还有出击实力的前提下,理论上是不应该把敌人援军放到城下来打的,所以我们的诈败才有蒙过袁绍的可能。
是勋皱着眉头,似乎觉得荀攸所言有理,又似乎觉得不必要如此冒险。他还在琢磨呢,郭嘉先表态了:“公达所言是也。然于城下如何防范,亦须详加筹划,以嘉思之,主公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同样的小会,也在袁绍阵营中召开。袁绍说曹操也试攻了邺城好几天啦,他不可能一直试攻下去,肯定在近期会发动全力攻击,到时候我们必须前去救援,否则城内的军心就会涣散,邺城就危险了。然而该怎么救援法呢?这可得仔细研究研究。
沮授建议说,以我军的实力,不足以跟曹操正面决战,而只能骚扰,使他无法全力攻打邺城,拖的时间长了,彼消我涨,就有翻盘的机会。故此,应当主力正面迎战曹军,另遣游骑从南面绕路,去摧破曹操的攻城之师,毁坏他的营垒和攻城器械。正面战场上,也可遣弱旅在前,以试探曹军的应对,倘若曹操调动主力来与我交战,主公可前往接应前军退回,以引诱曹军来追,分薄他攻城的力量。倘若曹操并没有主力决战的意图,那定然城下防御严密,游骑也不必往袭了,直接抄其后路,争取把他派出来阻拦的那支前军给包了饺子。
袁绍连连点头:“子辅所计,甚为周详。”转过头去望望众人:“卿等以为若何?”郭图、逄纪、辛评等人跟沮授向来不大对付,张嘴就说不妥,但他们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更佳妙的方案出来,加上荀谌和许攸在旁边帮腔,最终袁绍就敲定了沮授的计划。
可是等到散帐,众人纷纷离去,许攸在帐外绕了一个圈儿,又偷偷地跑回来了,跟袁绍说:“沮子辅所计,诚为良策,然恐难建大功也。若乃迁延,曹军顿兵坚城之下,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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