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冲过来想救人的是曹操的宿卫都尉典韦典国藩,只见他双手一分,围观的士卒“唏哩哗啦”跟波开浪裂一般,全都跌翻在地,于是分开了一条通路出来。典韦“噔噔噔”大步来到场中,暴叫道:“孙汶是某的部下,他若有罪,韦愿以身代之!”
是勋心说以身代之管蛋用啊,你这个头大无脑的家伙,对付赵达这类货色,你这么说完全没戏!可是该怎么说才能有用呢?是勋气得浑身哆嗦,竟然连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良策来。
只听赵达淡淡地回复道:“黄军亦典都尉部下也,今已伏法。达无能使典都尉代罪,不知典都尉可要杀了赵达为部下报仇?”
“你!”典韦这家伙脑袋一根筋,就知道忠诚于曹操,对于曹操亲自颁布的军令,亲自任命的校事,他自然不敢也不愿下手。可是要他就这样眼瞧着孙汶被杀,赵达放肆,自然也不甘愿,当下冲上去一把揪住了赵达的衣襟:“你我且去主公面前分辩个是非曲直!”
“可以,”赵达还是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冷淡面孔,闻言微微点头,“然而曹公有令,明日便要攻城,今日便须将军中叛逆全数斩灭。我与典都尉去见曹公,你等继续行刑,不得有误!”
“谁敢!”典韦连声暴叫。
“典都尉好大的威风,”赵达微笑道,“你在这里,他们自然不敢行刑。然而……你不是要与达一起去见曹公吗?”
“好了,”人群外突然又响起一个是勋熟悉的声音来,“围聚辕门,高声喧哗。成何体统?将这些围观的兵都绑下了,军法处置!”
“慈范?”是勋闻言,不禁皱眉。
只见一身黑衣的卢洪缓缓步入场中,朝是勋稍稍一揖:“是参军。”
“慈范,汝也要绑我不成?”
“不敢。校事之权,不及将佐、参军,”卢洪垂着头,不去看是勋的脸色。
“原来,你也是校事……”是勋这才恍然大悟。
《太平御览》曾引《魏略》,提到过一则歌谣。说:“不畏曹公,但畏卢洪。卢洪尚可,赵达杀我。”这是指曹操在军中设置校事官,以加强对臣下的伺察和纠举,结果校事恣意妄为,搞得人人自危。这段记载。是勋在前一世是读到过的,并且《三国志》和《晋书》的多篇传记中,也提到过校事,提到过其首领卢洪和赵达之名。倘若是勋初到此世,便得识卢洪,一定可以想起这些记载来。
但是人的记忆若不加复习,总会逐渐消磨。加上“卢洪”之名实在太过大众化,所以是勋当日为济阴督邮,奉命行县,问程昱借来卢洪相助,就压根儿没往这方面去想。后来他把卢洪举荐给曹德,但是被曹操横插一杠给抢走了,倒是偶尔见着卢洪跟曹操密谈,但他本人不属于军方的系统,也不知道这位卢慈范究竟在做些什么——问了对方也不回答。现在才明白,敢情卢洪跟赵达一样。都是曹操信任的特务头子,怪不得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想起历史上对校事的评价,是勋一则以惊,一则以喜。惊的是校事权力很大,为害时间很长。自己今天得罪了他们,后果可很难预料啊;喜的是细思史册,似乎并无大将、谋士为校事诬杀的记载,估计他们就对付不了自己,再加上这校事尤其是赵达的下场嘛……我知道的。
就听赵达对卢洪说:“达待与典都尉同去拜谒曹公,辕门行刑,便托付于慈范了。”是勋闻言,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卢洪的肩膀:“慈范,卿亦与某同去拜谒主公吧!”
卢洪抬起头来,朝是勋微微苦笑:“便洪、达不在辕门,斩刑终将行之。况典都尉非能言者也……”说着话瞟了典韦一眼——“若想保下孙汶性命,除非是参军去见曹公求赦。”
赵达朝他一瞪眼:“慈范,你……”
典韦虽然不聪明,可也不是笨伯,当下叫道:“也说得是,便请是参军去见主公,有某在此,定不教彼等害了孙汶性命!”
是勋眼珠一转,朝典韦轻轻点头:“如此,劳烦典都尉了。”说着话大步离开辕门,朝向曹操的主帐而去。赵达想要追上去,却被典韦牢牢按住了肩膀,一动也不能动。
赵达不禁埋怨卢洪:“军法不可废,慈范何故如此?”
卢洪瞟了他一眼,然后望向是勋的背影,缓缓摇头道:“坚钢必折……汝这般作为,不是守法,反是乱法,且我等必因汝而死无葬身之地啊……”
是勋为救孙汶,一时心急,有点儿莽撞了,竟然不等卫兵通传,就闯入帐中,求见曹操。眼瞅着曹操的脸色就有点儿不大高兴,问他:“宏辅匆匆而来,是何缘故?”是勋气喘吁吁的,开门见山地答道:“为校事欲斩孙汶,特来求赦。”曹操就问:“因何罪而欲杀之?”
一般情况下,是个人就会脱口而出:“勾结袁术之罪。”但是勋可不会这么说,而是耍个马虎眼儿:“欲加之罪。”曹操皱眉追问道:“何谓‘欲加之罪’?”是勋答道:“无物证,无人证,彼亦矢口否认,岂非‘欲加之罪’乎?”
曹操捋着胡子,面沉似水:“校事于将佐之下,有专断之权,某亦不加过问,宏辅何必多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是勋忙道:“主公岂可不问?专断之权,绝不可操之于下!”
他本来以为曹操喜欢听这话的,可曹操终究不是诸葛亮,当下皱皱眉头:“左右不过个把军吏,若权不下移,吾行将累杀矣。”说着话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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