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想过。”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不知道是经营茶馆、药店这样不太起眼的小产业为好,还是依李老的意思,直接任用堂中兄弟为代理商,在外面立脚为好。”
李亚溥沉思良久,征询地问道:“或者两者兼而用之更好吧?”
“嗯,就依李老的意思,咱们多方面着手。”陈文强从谏如流,便打算结束这次的商议。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坐堂大哥拿个主意。”李亚溥也不用文件资料,直接就汇报起来。
之前说过,通过七杀所制造的黑名单威慑,兴义堂在十六铺得到了两个码头,扩张了势力。但麻烦也随之而来,因为地域的关系,与法租界恶势力的冲突和交锋,便不可避免。
当时的十六铺地带是华界和法租界的交界地区,以十六铺桥为分界,便是南市、北市,真正是“华洋杂处”。那一带码头林立,商号鳞次栉比,几乎所有华洋轮船出入上海,都以十六铺码头为停泊处。而上海道尹衙门因惧怕外国人的势力,偏偏就不管十六铺的寸金之地,使法国人设在那里的小东门巡捕房的势力越来越大。
而跟在法国人屁股后面的狗也水涨船高,招兵买马,扩充势力,其中陈文强知道的一个家伙开始嚣张起来,眼见着便成为兴义堂和陈文强的对手。
黄金荣,十余年前被法国巡捕房录取为三等华捕,凭着“黑吃黑”、“一码克一码”等手法,以及对法国主子的恭顺孝敬,现在已经升任为华捕探长,并于今年获得法巡捕房一枚银质宝星,成了法租界的显要人物。
随着势力的增长,黄金荣于一九零一年在宝兴茶楼开香堂收徒,自称青帮,向成为黑道大亨的道路迈进了一大步。
“黄金荣虽然从小东门巡捕房调任至麦兰捕房,但捕房内依然有他的亲信或徒弟,地面上又有结拜兄弟丁顺华、顾子卿等人撑着,可谓是黑白通吃。”李亚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十六铺的二处码头,即便是按月送钱送礼,倒也尽可支撑。只是这戏院的事情不太好处置,若是出头硬扛的话,便要与黄金荣交锋争斗;若是忍让退缩的话,传扬出去,对本堂又有不利影响。”
李亚溥所说的戏院,是在上海县城的老北门外,老板叫曹阿兴。三年前戏院开张,便时常有地痞流氓来白听白看,这帮家伙大模大样入场占座看白戏,谁也不敢前去阻挡,有时还要吵闹场子和寻衅斗殴打架。
为了阻挡这班五丧七煞鬼前来观看白戏,曹阿兴不得已便备了厚礼来求金三爷,金三爷见钱眼开,将曹阿兴收入堂中,并派了些人手前去维持。自此,虽然曹阿兴逢年过节少不了送礼孝敬,但这戏院却没再出什么大事,总算能维持下来,且小有赚头。
但近段时间戏院内又来了捣乱的,不仅是地痞流氓,还有巡捕、包打听、三光码子等官面人物。这一下子,曹阿兴叫苦不迭,收入剧减,入不敷出,便求告到金三爷那里。
金三爷派人一打听,竟然是黄金荣在背后的主使,也不知道他听了谁的撺掇,便想要霸占这戏院,于是就施出了流氓伎俩。在法租界,兴义堂势力不大,黄金荣又占着黑白两道,金三爷便不想出头,免得跌霸丢脸,只是敷衍了事。
眼看着这戏院支撑不下去了,曹阿兴便想着盘出去,可黄金荣已经暗中放出话,弄得谁也不敢接手。这曹阿兴万般无奈,只好又求金三爷,希望能以低价相抵,得个盘缠回老家算了。可金三爷连这也不敢轻易答应,便推到了龙兴堂这边。
陈文强思索良久,觉得事情未必便是如此简单,可一时又不得要领。李亚溥说得也有道理,忍让一步,大不了掏点钱把戏院拿过来,过段时间再开张或是转而经营别的营生。但这事不传也就罢了,若是被有心人渲染夸大,无疑对兴义堂的声誉就是一次打击。
此消彼长,退一步很简单,但黄金荣得逞之后,声望上升,势力又会有所增长,这却不是陈文强想看到的。
“此事容我想想。”陈文强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就赶在这个时候,麻皮是听了谁的撺掇?关键是麻皮占着官字,一味强来恐怕不妥。”
“是啊!”李亚溥也有同感,提醒道:“咱们打击土商、土行,断了多少人的财路?黑白两道结下的怨仇不在少数,行事要慎之又慎啊!”
陈文强轻轻颌首,顺风顺水的背后隐藏着无数的危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并不夸张。鸦片,不仅是很多帮派、富商的生财之路,烟、赌、娼等邪恶经营的存在,又何尝不是殖民当局获得捐税的来源?为了保证其正常营业,为了不断吸取之带着中国人鲜血的黑金,租界就必须容纳与之有血肉关系的黑社会势力。
当然,法租界与流氓势力的结合,也有一定的历史的必然性。随着租界的扩张,人口猛增,社会环境日趋复杂。欧洲巡捕不懂中国的风土人情、社会内幕,难以有效地控制社会,以后所招募的外国巡捕也形同摆设。而黄金荣一类人物是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们了解社会各阶层的底细,尤其熟悉黑社会各团伙的内幕与布局。
因此,法租界当局为了确保租界的平安,放弃了司法公正这一道社会公正的最后防堤,而心甘情愿地引入流氓势力,也确实是可以想像的。
而对于黄金荣来说,法租界向他这一类人等伸出“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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