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妥当的骨灰。而他走到洞口之时,却戛然停住了步子。
只见卓真半抱着董逵的身体坐在洞口,而董逵胡乱地拢了前襟,颧骨瘦得隆起,几乎憔悴地脱了形,丝毫没了先时候的样子。季川西与陆宣一左一右地半跪在两侧,季川西倒是尚好,陆宣的半张脸却是红肿地吓人,长长的血道子剌开了老长,伤口虽是合上了,不过瞧着实在是可怖,索性右眼倒是保住了,不过现下是睁不开的。而齐青低头站在洞口的岩壁上,沉默地低着头。
董逵失了一条右臂,只因疗伤不及,连带邪风入体,败坏伤及肺腑。而后军医诊看片刻,只说了一句,刀上有毒。从昨夜开始,他的断臂开始生出腐肉,有了蛆虫。面色也从苍白转至青紫,而此时此刻,他粒米未进地连气都喘不匀了。
他半睁着无神的眼睛从半张的口中发出若有似无轰鸣的咳嗽。卓真拿起水壶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半口水,水是热的,董逵从前那么结实强壮的一个人,如今是连一口凉水都禁不住了,卓真喂完了水,又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
董逵有所知觉似地转了转眼珠,袁峥走了过去,半蹲了身子,微微俯身靠向他,好让他看见。
“七爷……”他沙哑孱弱地发出一点声音。
袁峥答应了一声,紧接着道:“别说话,你好生养着。”
董逵直了目光,含混地说道:“命数……已尽,强求不……不得。”
季川西在一旁故作微笑道:“你说这话,可是要气死我们了。”陆宣现今独眼龙一般地听着,连忙就跟着附和,“是啊,咱们还要一起回殷都,一起封侯拜将,一起光宗耀祖,一起骑大马游城呢!董逵你病糊涂了,说上胡话了!”
董逵牵动了一下嘴角,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道:“呵……真好……可惜了。”
陆宣一着急,低吼了一声,又红又黑的脸上满是愤怒,“可惜什么!我就见不得你这副丧气样!”季川西在旁边拉了拉他,皱眉看了他一眼。
“卓真……”董逵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
卓真哑哑地应了一声,心中带着痛意,他看得出来,董逵这光景是当真不行了。
“我是要……不成……了,到时候……你回了……殷殷……都……”董逵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有了一丝红潮,“替我……跟我爹娘磕……磕个头……罢。”董逵的声音高了起来,喘息也急促了起来,“就说……说……说儿子不孝,先走……”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周边一众人,急得立刻去拍抚他的胸膛,脸上一应有了不忍。
袁峥缓缓地按住了董逵瘦得骨节粗大的手,垂下眼帘,“你安心地走。”
季川西看着袁峥,头一回反驳一般地说道:“七爷,哪里至于此。”
董逵极慢地看向袁峥,吐出了一口气息,仿佛是笑了,“末了,还是……七爷明白……明白我……七七爷……许我……一句话罢。”
卓真觉得这话里满是诀别,更觉心酸,便闭上眼侧过了脸,喉结微微颤抖,是有呜咽深藏在那里。他双臂还扶抱董逵,越发紧了。
袁峥握住了董逵的手,两只相仿的手握在一起犹如一个拳头,“你说。”
董逵有些提不上气地喘了喘,用气流一般的调子,吃力地说:“要……要……”他的眼珠不断地往上翻去,越发不成音调,“要……”
袁峥不言不语地听着,直听得咬紧了牙关,显出了一脸锋锐的棱棱角角来。
“赢。”
一语罢了,董逵的身体猛地一紧,随后便慢慢地软了下去,脖颈一歪,翻向了一侧。
众人间,静得可怕。
良久,卓真颤着手在他鼻端一探,当即瞪大了双眼。陆宣不信一般地抓住了董逵的肩膀,怒睁着眼睛吼着他的名字。季川西拉扯着陆宣的手臂,无言地黯淡了神色。卓真红着眼眸,照旧像方才一样抱扶着他,眼睛一眨,滚下一颗好大的泪珠来。
齐青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抬头去看天。
天上的日光还是那么大,煌煌然地越发烈了,像是一根根的针,刺进人的眼睛,能扎出满满当当的酸涩。
109、心急如焚
堒南关。
林壁堂推开了车门,只看得一派落日余晖,好不安恬。他勾唇远目,仿佛能从边关的蜿蜒山岭看到江南的暖水春光。
回过身,他淡笑地看向身后的久安,道:“四宝,外头的黄昏甚好,美极了。比起咱们南边又别有风姿。”
久安双手紧缚在身后,连双腿也捆绑得宛如鱼尾。他颔首垂眼,默默地不言语。自他那一日晨起醒来,便是这副样子,手手脚脚皆被束缚得结结实实,绳子都是绸缎,是林壁堂车中常备的细料,他怕勒疼了久安。
五日了,久安闹也闹过,连吼带喊地直将车顶都快震翻了,却是于事无补。林壁堂从头到尾地看着,简直无动于衷。他只是风淡云轻地坐在久安身旁,温柔地告诉他,要带他回扬州。
久安胸中是密密麻麻的急怒,他恨自己没有通天的力气,好挣开这些绳子。
此刻林壁堂轻笑地靠近他,坐在了他的身旁,带着一股子宠爱地摸了摸他的面颊,道:“别生气了,待过了堒南关,我便解了你的绳子。”
“你还在乎我生不生气?”久安低着头,哑哑地仿佛在说一个笑话。
林壁堂轻笑着用鼻子点了点他的肌肤,摸着他的头发,呵气道:“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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