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放假其实不长,基本是正日再加前后两天,只有五天假。相比春节长达十五天的长假,看起来并不算是个大节日。然而冬至的法律地位却远高于元旦春节,因为这一天是全国人民祭祖的日子。
即便是出征在外的大军,都会设立一块神主,让军士们拜祭祖宗。所有客商,也都要赶在冬至之前回家,向祖宗汇报一年来的成果,请求庇佑。
徐元佐雇了夏圩当地青壮看园子,又预约船只,送学徒们回家。他本来是要与姐姐一同回去的,否则一个女眷挤在一群少年之中颇有些抢眼。然而就在他要走的当天,牛大力却来找他了。
“你现在是阔气了!”牛大力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惊叹不已。
徐元佐请他在铺了皮草的禅椅上坐了,方才道:“这是园管行的会客室,又不是我家的。”
“能管着这么大的产业已经是造化了,你还想是你的?”牛大力大咧咧坐下,道:“你不回朱里?”
“这不是你来了么。”徐元佐亲自给牛大力倒了茶:“本来今天就要走的。”
“幸好你等着我了。”牛大力端起粗叶老茶喝了一口:“好茶!”
徐元佐就知道他不懂茶叶,幸亏没有浪费真的好茶。他道:“莫非是要照顾我让我过去做账?”
“你现在这么阔气,怎还敢找你做账。”牛大力道:“我是来跟你说桩事体,就不知你怎么谢我。”
徐元佐笑了笑:“那得看这事体有多大了。我终归不会亏待对我好的人。”
牛大力又喝了口茶,道:“你徐府上也是不安生吧。”他见徐元佐静静看着他,不接话茬,只好继续道:“之前那个叫徐盛的管事,卖请柬的。”
徐元佐不动声色道:“他怎么?”
“他找到仇老九要买个尸体,你猜是要扔到哪里?”牛大力问道。
“这里。”徐元佐淡淡道。
牛大力还不知道徐元佐是个城府重重的人,见他如此淡定从容,颇有些吃惊:“你知道了!”
徐元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中暗道:不就是你刚跟我说的么?
牛大力颇为懊恼,道:“早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何必再把董家桥那边的肥肉割出去一块!”
徐元佐听了似笑非笑。他只是前后一联想,就猜出董家桥的肥肉是牛大力借打赌的事夺到手的。想牛大力的资历和能力,这块肥肉多半也保不住,就算是亲舅舅也不能彻底偏心自家外甥,伤了老部下的心。所以吐出去、吐多少只是时间问题,仇老九送上一个消息,也算是保全安六爷的面子。
“那真是亏了啊。”徐元佐作出感动之色:“早知如此,我一知道就该跟你商量,不该拖着。”
“岂不是这么说的!”牛大力以为诳住了徐元佐,心中得意,道:“既然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请人看住园子,就怕还有漏洞,没有想好。”徐元佐道:“这种事人家是怎么处理的?”
牛大力笑道:“你当人命这么不值钱?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谁肯做这等事?一旦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啊。我看出来了,你是把这人惹到了极处。”
“哥哥就不要调笑兄弟我了。”徐元佐道:“只有一日捉贼,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哥哥给个准话吧。”
“仇老九其实也不想真的弄到这一步,到底你这边也是徐家产业,外人怎么插手?”牛大力说到这里,心中一亮:日了狗了!仇老九告诉我这消息,本就是不想干吧!
“那是最好了。”徐元佐道。
“不过徐盛那边也不能得罪。”牛大力道:“我今天过来就是听听你怎么想的。”
“这事,其实得看安六爷吧。”徐元佐微微沉吟:“徐盛找到仇老九,不就是逼安六爷表态么?”
“他找到仇老九是……咦!对啊!”牛大力刚想说徐盛不认识安六爷,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这般说来,岂不是说在松江府这几亩地上,仇老九的名头比安六爷还大!那仇老九岂不是可以靠着徐府门户了?
“这事还真的得让我舅舅知道。”牛大力沉吟道。
徐元佐点了点头,道:“这事啊,我知道打行是想两不得罪。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给你透个底:徐盛背后是徐琨琨二爷,我这园管行后面呢,是有正四品告身的璠大爷。那是从小长大没离开过阁老的嫡长子,往年阁老在京师为相,他可是帮着批写政务的。”
即便徐璠真的参与政务,也不是徐元佐这个层级的人能知道的。牛大力却已经被这个街坊唬住了,竟然深信不疑。不过光是正四品的官身,也足以让安六爷好好掂量掂量了。
牛大力伸开巴掌,抹了抹额头,又借着额头上的油抹了抹头发,最后又在腿上蹭了蹭,显然是深陷纠结之中。
“不对啊!”牛大力猛地一拍大腿:“我只是过来传传消息,怎么弄得我好像深陷其中!这跟我有个屁关系啊!”
徐元佐正色道:“大力啊,不是哥哥我说你。你既然跟着安六爷吃饭,就得时时处处替他着想。像仇老九那样自己拿了银子,勾搭上了徐盛,却把安六爷的饭碗砸了。安六爷在松江府混不下去了,你还能混下去么?他仇老九能投靠别人,你是安六爷的外甥,谁敢放心你?”
牛大力轻轻摸了摸嘴边上刚刚冒出来的硬毛,徐徐点头:“有点道理啊。”
“这就是道理。古人说: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就是说:皮都没有了,你毛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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