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几次后,他便也不再坚持,随着嬴城去了。
因着两人朝夕相处,话还算投机,也已慢慢熟悉了一点。
池素的性子比起常曦,少了几分认真,多了一些玩心。没事就喜欢和嬴城开个无关大雅的小玩笑。
此刻,他见嬴城漫不经心的喝着粥,纤长手指虽握着的是木勺,却优雅平静的像握着一支玉如意。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人想要使坏。
池素唇角一弯,趁着嬴城勺碗分开的片刻,大大方方的把那只碗悄无声息的拿走了。
于是嬴城勺子再落下时,只能碰到木桌而已。
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他伸手碰了碰周围,寻找着那只碗的踪迹。
池素以手掩唇遮住了笑声,接着把碗轻轻放在了嬴城偏前方的位置。
“在这里啊。”拉住对方的手,池素让嬴城碰触到碗的边缘。
“刚才明明……”不过一瞬,嬴城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话音一转道,“池公子真是好兴致,我竟不知你这么喜欢‘照顾’伤患。”他把照顾二字特地加重了音。
池素倒也不恼,语带笑意,“蓟公子明知自己是伤患,却还要逞强,才真正让我好生‘佩服’。”
“你看你,连嘴仗都不肯吃亏,”嬴城放下手中的勺子,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人,“若现在麻烦了你,指不定以后要我怎么还回来呢。”一双凤眸虽被软布蒙住,但动作神态间fēng_liú自成,他只手支着下巴,袖口滑落的手腕光洁如玉,真是风情不减。
池素的笑声如同斡西族人佩戴的银镯,和音动人,又带着几分纯透。
他的声音总是会让嬴城不自觉的走神。
看对方不说话,池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仍旧是愉悦的,“别发呆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他仔细观察着嬴城的每个表情,“明天——”故意顿了顿,一双桃花眼碎光轻晃,“你就能重见光明了——”
他从未这么渴望过眼前的世界。
软布一圈一圈被人扯落,微光仿佛凝聚成了一个温暖的太阳。那瞬间,嬴城甚至想要伸手去碰触那片光源,手指犹豫的展开,然而白色的缎布垂落在他掌心,又顺着指缝柔软的滑了下去。
虚空的握了握,他终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眼睛慢慢睁开,久违的尘世万物瞬间撞入了他的眸子。
带着冰凉体温的指腹覆上嬴城的眼睛,熟悉的声音在耳侧说道,“不能接受太刺激的强光,要一点一点来。”
另只手自嬴城的前面环住他的肩膀,“为了看看你是否痊愈,”那个声音低沉了几分,“告诉我,此刻你能感受到什么?”
嬴城嘴唇动了动,说道,“是光。”
“除了光呢?”
“我看到了凤堇花。”
“不对,”池素柔和的音色让嬴城有些错觉,“是离你更近的,你切身感受到的。”
像是一种诱导,对方的声音和一个人重合,那是嬴城非常想念的一个人。他轻而慢地说道,“我感受到了你。”
“我的什么?”
“温度。”
池素很满意,笑道,“恭喜,你已经痊愈了。”他在放开嬴城的那一刻,手腕上墨色的玄鸟图腾清晰可见。
嬴城看到了自己眼角的那道疤痕。虽不长,但的确是够深的。
他也看到了目前所处的环境——普通的农家小舍,周围杂草葱葱,再无其他住户。四面群山环绕,远方可见河流。
闲来无事,池素便给嬴城大致指了指回赤渡的方向,转而说道,“反正我会送你回去的,现在和我多住些日子不也挺好么?”
嬴城没有问池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也没有问他每天送来食物的到底是谁。正如池素从来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深林中,又为何会从那个地方跌落至山下。
池素这个人并不简单,或者,他连名字都是为了骗自己而随便取的。当然,自己也一样。
想到这里,嬴城只能一笑了之了。
转眼,从遇到池素至今,已经整整十天。
这日傍晚,天空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北方少雨,估计不少人倒是会为此高兴起来。
嬴城站在屋檐下,看着所有景色被水雾浇得一片模糊。
他的眼睛是彻底好了,疤痕却无能为力。嬴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样貌,只是独独纠结常曦的反应。
雨势渐渐变小,透凉的水滴落在脸上,让人如梦似醒。
想到蓟常曦,他心口便有些微微钝痛,十天已经太久了。尽管受伤的腿也在恢复中,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太利落。
嬴城就这么站在那里,连乌发被打湿了都没什么反应。
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被身处浒牢关的那个人所牵引着。
一柄纸扇出现在了他的上方,雨水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顺着伞骨连成线的滚落。
嬴城蓦地记起那人曾在皑皑雪夜也是这样为自己遮去了所有风霜,他一身白衣,撑着深红油纸扇,笑的安安静静,对自己说道,“夜寒霜重,我来接你回去。”
腿上的痛感让嬴城微微有些发抖,他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刺骨寒风穿透,空虚又乏累。
“我们回去吧。”耳边有人这样说道。
嬴城慢慢侧过头,迟缓的似一个垂暮老人。入眼所及,池素眉间的朱砂红痣比沙场上的鲜血还要深刻。
他莫名笑了一声,目光中有失落,也有释然,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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