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着的扫描结果还没出来,陆臻把夏明朗扶到床边坐下,不死心地搜索起整个房间,想要找点有用的东西。但是柜门撬开,却只是一些钱物、伤药之类的,连一点值得带走的东西都没有。陆臻东翻西找,好奇地拧开了一个层层包裹的小铁盒。盒子里白花花的,盛着一小撮像盐一样的细末儿。
陆臻凑近闻了闻,用指尖沾起一尝,马上吐到了地上。
“妈的。”陆臻骂道:“居然还吸毒。”
夏明朗马上僵住了。
“给我。”夏明朗说道。
“应该是海洛因。”陆臻把小铁盒放到夏明朗掌心:“纯度还挺不错的,哎,早就听说这小子也种罂粟。”
石油虽然是喀苏尼亚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但是比起技术要求低下,容易转手变现的毒品来说还是次了一层,所以南边的大小军阀多多少少都会沾一点,吉布里列也是跟中方搭上线以后才洗手上岸。
“怎么了?”陆臻发现夏明朗的手指在发抖。
“带上吧。”夏明朗用力合上盖子:“说不定会用得着。”
“嗯?”陆臻莫名其妙。
“拿来送个人什么的,挺好的。”夏明朗很认真地说道。
陆臻失笑,心底那些忐忑又散开了去。恰在此时,徐知着把房牌号送了过来,三楼,右边第二个房间。
“走吧。”陆臻伸出手来,夏明朗厚实的手掌紧握上去,手指稳定而干躁。陆臻心想,刚刚一定是我看错了。
走廊里没有看守,但是灯火通明,很多房间里都还亮着灯,似乎是演习来得太仓促,连关灯都没顾上。热能显示,军官们带家眷的套房在四楼以上,这栋大楼的下面三层几乎是空的。
陆臻回忆着刚刚在外面观察过的楼层分布,压低帽子与夏明朗一前一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楼梯处。徐知着报给他们的门号是一个杂物间,陆臻拿着万能钥匙像寻常开门那样走了进去,对徐知着的选择很满意。这是个好地方,有一扇大窗正对着楼外的院子,进可攻退可守,视野开阔,有大量的柜子、架子、脏衣服、破床单可供藏身。
有谁会想到兔子逃出狼窝之以后,反而会选择躲在窝边呢?
陆臻靠到窗边去观察地形,天已经快要亮了,这时节,天总是亮得特别早,天与地的交接处泛出灰白。几架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士兵们列着队跑过营区的大路。
“啪”,陆臻听到身后一声轻声,连忙疾转身,却发现是夏明朗失手把那盒海洛因打翻到了地上。雪白的粉末儿飞溅开来,像是被人用油彩在地板上重重抹了一笔。夏明朗双手抱肩,筛糠似地发着抖,慢慢蹲到了地上。
“队长!”陆臻心惊胆战地握住夏明朗的手。
夏明朗抬起头来看他,瞳孔已经收缩到了极致。陆臻感觉自己手上抖得厉害,说不好是夏明朗在发抖还是自己的肌肉在抽搐,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了。
陆臻终于想通了那一直盘桓在他心头的不安是什么:夏明朗受的伤太轻了!
他之前一直不能正视这份不安只是因为他太心疼了,这种心疼让他放大了所有加诸在夏明朗身上的苦痛。然而,如果用最客观不带情感的眼光去审视去判断……敌人怎么可能如此仁慈?
夏明朗落在他们手上这么多天,没缺胳膊没少腿,没有短少任何一点零件。那帮人怎么下手他是知道的,从缅甸到非洲……那些职业行刑家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几个小时以内把一名壮汉削成烂泥。然而夏明朗没有遇到这些,只是没有水、没有食物……这一切都表明对方在等待,熬着他,胸有成竹地等待着他的某一个崩溃的时刻,那会是什么?
夏明朗用力闭上眼睛,微微笑了笑:“你看,我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陆臻听到自己沉重地呼吸声,几乎有些虚脱似的,汗水冷了下来,沾在皮肤上,寒气逼人。
“最后一次,然后,我们一起杀出去。”夏明朗的牙齿打着冷战,卡卡的响。
陆臻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松开,然后跪到夏明朗身后,把他抱进了怀里。
6(下)
陆臻感觉夏明朗平静了一些,他收紧手臂,慢慢说道:“知道吗?拜耳公司曾经认为海洛因是比阿司匹林还要安全的药物,他们给这玩意儿起了个漂亮名字,说它是英雄式的发明,在公共药房里卖了很多年。”
“还有这事儿?”夏明朗含糊说道。
“嗯,因为那时候的欧洲人只是在吃它,而且吃得很少。口服海洛因要很久才能到脑,发作很慢,效果也不明显。”
夏明朗吐出手指:“那怎么办。”
陆臻的视线落到那摊白花花的雪花粉末儿上,很多人以为吸毒很简单,看电视电影里演的,用刀尖划开一大包白粉,挑一撮出来用自来水搅搅就可以往血管里打。但其实吸毒也是个技术活,给新手楞头青塞一包高纯白粉,回头十之八九就得毒死在自家床上。
这会儿没有锡纸没有称,最要命的是不知道纯度,在陆臻这个级别的外行人尝起来,四号海洛因都是一个味儿,90纯和60纯也没什么分别。陆臻想了一会儿,抽出急救包打开,他还有两针吗啡,不如先拿来顶顶,等药效过去的时候,夏明朗吃下去那点东西应该也能派上用场了。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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