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行说,一行走,穿越人群,往市镇西边走去,谢衣问过两位乡民,那边可有姓李的人家,倒是回答有,然而这是一门大姓,天下和其众多,到底是不是当年的老李家,却也无定论,只能去了再看了。
很快,两人来到镇子西面的李宅,房舍看起来有些萧索,墙壁下的苔痕已斑驳了,瓦片茅舍倒还整整齐齐,显然有人居住打扫。
谢衣上前叫门,很快,院中传来脚步声,一个听着还很年轻的声音问了句谁人?谢衣答故人来访,烦请开门,于是那门便缓缓打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青衣少年,脸上身上干干净净,手中还拿着一卷书,显然正在阅读,他看到门口两人,怔了怔,嘴唇微动,却不知该如何招呼,便愣在了那里。
“敢问可是李府?”谢衣上前行了一礼,柔声问道:“冒昧了,你家当家的人在么?”
“我……我便是。”那少年回神,赶紧应答,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谢衣脸上,若有所思。
你?谢衣有些惊讶,沈夜在旁边也挑了挑眉,觉得这当家人有些过于年轻了,不由上下打量他。只见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身材欣长却有些单薄,皮肤白皙,长得颇为秀气,只眉眼中藏着一股倔强,似乎也是个有根骨的孩子。
谢衣朝院内瞟了一眼,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西边有一口水井,春落叶扫作一堆叠在南边,四下里清清静静的,不闻一声响动,也察觉不到有人活动的气息,看来这家里的确没人了,于是朝少年又道:“冒犯了,我们曾是令尊故交,如今再度途经此地,前来拜访,不想已……”
这自然是假话,百余年已过,老李早已不在人世,连这少年是他第几代孙都不好说,又哪来什么令尊。
兴许看两人样貌不凡,衣饰华贵,不似恶人,少年又上下打量他们一圈,身子往内让了让,说声请进。
几人在厅内坐定,少年沏来茶水,陪着坐了,他性子似有些腼腆,不善言辞,虽坐在主位,却实在撑不起主人的架势,踯躅片刻,才低声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从何处来?”
谢衣简单通报过名姓,只说昔年途经此地认识了李家长辈,成为故交,今日再来贵地,自该登门拜访,并无什么要紧事。
“这样……”少年似乎松了口气,点头道:“难为两位还惦记着,家中长辈已故去两年了,现今就我一人独居。”
言谈间,沈夜环视屋内,见厅堂明亮,轩窗整洁,堂中布设虽简朴,却也落落大方,且打扫得一尘不染,可见这少年为人勤勉,不是放诞懒惰之辈。然而……这始终有些不合常理,家中既只剩一人,难道不雇请一两个仆役照料么?看这家人的情形并未落魄。莫非……还是为了避着什么。
想到这里,沈夜偷眼去看那少年,却见他又定定地盯住了谢衣,目光一寸寸从谢衣脸上划过,又一寸寸划回,似乎想将谢衣看得更清楚。更透彻。沈夜忽而警觉起来,想到这李家的天赋,轻轻扯了扯谢衣的袖子,谢衣却好似不曾察觉,依旧同那少年闲话,说些往日同他家人交往的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闲谈一阵,谢衣将话题引到李家的本事上去,那少年却有意回避,盯着谢衣,恍惚不知他在说什么。谢衣遂将话讲得更明白些,甚至提到当日那山垮塌之事,只不说是自己亲身经历,变作了少年父亲告诉自己的……
“请……请稍等。”少年忽然站起来,怔怔盯着谢衣的脸,声音也发颤,小心翼翼地问:“您……您莫非当真是谢,谢偃师么?”
谢衣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少年又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他,道:“当真是谢衣谢偃师?”
“是我。”谢衣平静地认了下来,那少年仿佛见到厉鬼,白皙的脸孔骤然变得惨淡,连连后退了几步,口内直说不可能。
“在下便是偃师谢衣。”谢衣也站起来,又一次朗声道。
那少年又呆了片刻,终于镇定下来,长叹一声,说先祖的话竟然应验了。起身重新为两人添上茶水,少年说昔年家中有位先祖,因违反祖训贸然出手救人,窥了天机,不到四十便无疾而逝,去世前,跟后人讲到与大偃师谢衣的结识,还托人画了一幅图画。
说罢,少年从内室拿出一卷画轴来,当着两人的面打开,只见画面上栩栩如生,正绘着轩窗明堂,灯影如瀑,屏风背后,两人正对坐而饮,谈笑风生,当中一人葛巾短袍,面貌憨实,另一人俨然便是此刻座中的谢衣。这画也不知出自哪位名家手笔,笔力苍劲,墨韵悠然,两人都画得十分肖似,仿佛就在眼前。
谢衣低头凝视画幅,往事历历在目,胸中百感交集,那画中的老李似乎就此活过来了,那一场夜谈好像也就在昨天,然而时光悠悠远走,转瞬间已是百年岁月,远近真伪令人迷乱,恍惚竟分不清身在何时何地。
片刻后,少年将画轴合拢,长叹道:“听父亲讲,昔年先祖过世前,说谢偃师名满天下,心怀仁爱,是一等一的好人,那夜他观谢大偃师形容,感觉他将命不久矣,又有一种看不分明的感觉,似乎那时间并不会就此走到尽头,再仔细看去,那不分明的感觉好似又不见了。当真是恍恍惚惚,云遮雾罩,竟是他此生未曾见过的局面。于是先祖佯作喝醉,靠在桌上反复思虑,最终决定将话语模糊,提点谢偃师多加注意。”
“的确如此。”谢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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