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傍晚,夕阳余晖正好,像缠绵细腻的水一样流泻而下,洒在祁策身上。
程案看他低头垂眼的一瞬间,那余晖像是也落到他的睫毛上一样,温温柔柔的、色彩斑斓的、活跃而又闪耀的。
他愣怔了一下。
但也就那么一下,程案回过神来之后,咂咂嘴,抱着臂倚在那堆杂物上,颇有些讽刺地想:是这么个好人啊,也怪不得上回听见了张明珠那话之后,总那么对自己甩脸色,总用瞧垃圾的眼神看自己。
啧,热血嘛,正义感强嘛。
但也无所谓,反正他程案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程案这么无所谓地想着,却又莫名的,油然而生一种挫败和心灰意冷。
连憋了好久的那股子想要教训祁策的气都遇冷凝结了。
程案觉得没意思,拍拍衣服就要走,结果没注意,手肘不小心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那堆杂物一松动,哐当一声全倒了,吓得正吃着东西的大狗冲着程案狂吠一阵。
祁策顺着动静瞧见程案,表情变都没变,半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神色如常,颇为镇定地指了指那狗。
“记得它吗?”
程案一时没缓过来,瞪大眼睛张着嘴,模样瞧着特傻逼。
记得什么?这条狗?他去记一条狗干吗?
也不知道程案的反应牵动了祁策哪根神经,只见他盯着程案,又露出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然后扯着嘴角一笑。
程案脾气不太好。
想当然的,原本遇冷凝结的水珠儿腾地一下又沸腾起来,烧成了水蒸气。
他被惹怒了,走过去提了祁策衣领,怒气冲冲:“你他妈的什么眼神啊?老子招你惹你了?”
祁策居然还笑,嘴角往上扬一扬,眼角垂了垂,眼睛看着程案,那深邃眼仁里透的光却是冰凉的,带着一些刺眼的嘲讽。
程案莫名觉得自己被这眼神看得有些无措,无所遁逃,也毫无遮掩,还红着瞪人的一双眼慌忙闪避,拎着人衣领的手都松了一松。
可就是松了那么一松,情况就不一样了。
程案活了二十年,从来没觉得自己眼力有过什么偏差,这回却栽了,栽大发了。
他以为的,这个被好多小女生爱慕着的好学生只是个弱鸡,被他打一圈就碎的花瓶,他来教训人前都没想过万一自己打不过该怎么办。
结果,还真没打得过。
迎头一拳砸得他脑袋发懵,头脑里嗡嗡嗡响了好久,等反应过来,祁策已经迅速按住他的肩,抬膝撞向他小腹。
很疼,像是内脏都被人使了狠劲儿似的撞过,程案反射性地弯了腰,捂住肚子,额上几乎冒出冷汗来。
他咬牙忍住疼,发了狂一样朝着祁策脸上砸过去。
“你他妈脑子有病!”
一拳砸去,祁策利落地偏过头,那带了一腔怒气的拳头便只擦过祁策脸颊,连道红印子都没留下。
祁策低低地笑。
“再来。”
程案气得双目充红,却没再盲目胡乱地拳脚相加。
他打架斗殴多年,经验丰富,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出手才不容易吃亏,这会儿冷静下来,和祁策缠斗在一块也没能落得下风。
却也只是没能落得下风。
两个人打到最后,谁也制不住谁,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程案到最后都没什么理智了,把祁策按地上揍,祁策反手撑住地面,蜷住身子,趁程案没防备,另一只手拽住程案落下的拳头一扯,局势就掉了个个儿。
程案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片烧热,全身的热血沸腾,脑袋昏昏沉沉不清不楚的,身体被压得动弹不得,也没了力气,只能硬撑起眼皮狠狠瞪祁策。
祁策一拳正要落下来,瞥见他凶恶的眼神,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转而箍住他下巴,眼神落到他咬出血的嘴唇上,愉悦而神经质地笑了两声。
“也挺好的,程案,你让我失望也挺好的。”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程案脑后被人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挣扎两下,再没了清晰的意识。
四、
再有了意识和感觉的时候,程案疼得差点破口大骂。
哪里都疼,胸口、小腹、大腿、脸上,甚至只是破了皮的嘴唇,突如其来一阵凉风吹一吹手背上的伤口,疼得他浑身颤抖,下意识要将手缩一缩,却怎么也缩不回来。
有人用绳把他的手分别捆在了两边的柱子上。
他猛地回魂,眼皮撑开眼前还是一片黑,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他使了劲儿地要扯回自己两只手,越扯越想骂娘。
绑住他手的绳太紧,太结实,程案自觉自己手腕都要被自己扯断了,那绳居然半点也没松。
祁策打开仓库铁门进来的时候就瞧见程案在使劲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着不干不净的话。
他被左右两根粗而硬的尼龙绳捆绑住手腕,身子不得已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头颅垂下,露出后颈那一小块微微突起的骨头,他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先是有些不适应地眯起,又慢慢睁开。
那双黝黑的眼睛太过明亮,明亮得让人想立刻凑上前去吻一吻,舔出晶莹发光的水来。
过分炙热的目光惹得程案不自觉皱了眉,眼中透出不耐烦的戾气。
“你胆子挺大啊。”
祁策沉默不语,背过身将铁门关严实了,又转过来将程案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喉间剧烈地滚动。
他有些兴奋,此刻的程案真像是一头被砍了羽翼和利爪的恶龙,苦苦挣扎,却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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