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当覃雅茹带着无限幻想、兴冲冲地来到姚启程的办公室后,却见办公室里除了姚启程外,还站着一个人,两人好像正在谈着什么事。她怔怔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
“小覃,你来啦,进来吧,我一会有事和你谈!”姚启程看到了覃雅茹,故作客套地招呼了一句,随即朝他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木沙发上指了指,“你先坐会。”
一瞥见那张木沙发,覃雅茹的脑海里立即浮现起她和姚启程在上面颠鸾倒凤的情景,脸不由地有些发热。她心乱乱地走到木沙发边,端端正正地坐下,双腿规规矩矩地并拢,两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安静地等待着。
“老王啊,你也知道,目前厂里的临时工很多,要解决转正的,不止你老婆一个。我和你说句不该说的吧,有几个临时工,市里领导打了招呼,我都还压着没办。所以,你老婆转正这事,组织还得进一步的研究研究。我也知道,你家里困难,你老婆的工作表现也很不错,第二车间都打了两次报告上来,以车间的名义向厂部建议为你老婆转正,这样吧,下次厂部研究这事时,我给你讲几句话,帮你争取一下,好不好?”
姚启程双手放在办公桌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派克钢笔,头微微偏着,对站在他办公桌旁边、哈腰躬背的四十来岁的男人打着一口官腔。
覃雅茹看他领导派头十足,一本正经,再联想到他对自己身体和美色的贪婪,在肉.欲上的卑贱和乞求,不由地感到滑稽可笑,心里暗想:都说当官的外表道貌岸然,内心龌龊下流,真是一点没说错。
“姚书记,那我的事就拜托您了。”姓王的男人听了姚启程的一番话,感激涕零。谁都知道,在五环厂,姚启程的权威实际在书记和厂长之上,他若能真帮忙,再大的事,也是小事一桩。何况,一个临时工转正,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临走时,他又对姚启程连连鞠躬,表达内心的感动,“姚书记,我先谢谢您了!”
“老王,别,别,你行这么大礼,我受不起。”姚启程一边客气,一边又心安理得,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更别说起身回礼了。
“小家伙,对不起,让你等久了,”等老王一走,姚启程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走到覃雅茹面前,坐在她身边,伸出胳膊揽起她的肩,亲昵又不无歉意道,“这老王,为他老婆转正的事,没完没了,搞得我烦不胜烦。这不,都让我怠慢了我的心肝小宝贝了。”
“启程,人家多老实一个人啊,你就帮帮人家吧!”覃雅茹知道做为一个低层人的无奈和挣扎,她又回想起自己在农村插队落户时的悲惨遭遇,心里不由地同情起老王来,“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再说,这也算是善行,是帮你自己积德,何乐而不为?你说呢?”
“小家伙,没想到,你的心地竟然如此的善良仁慈,我真没看错你,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姚启程双手抓起覃雅茹的双肩,慷慨大度道,“就冲你这份心,这句话,老王的事,我一定给他解决。”
覃雅茹知道姚启程是在讨她的欢心,如果没有她说情,老王的事,他不知还要拖到何年何月才给解决。当官的就是这样,本来三五几天就能解决的事,非要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拖延,什么“组织研究”,全是冠冕堂皇的官腔、鬼话,只有老实人才会相信。
“小家伙,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调厂部的事已经定了,下星期一,你就正式到厂部办公室上班,职务为副主任,主要负责统筹管理厂部的行政后勤服务工作和厂部行政事务的上传下达;负责上级领导来厂视察、相关单位来访人员的接待,以及各部门之间和领导之间的协调工作,”姚启程想起叫覃雅茹来办公室的正事来,他兴奋道,“你暂时以工代干,半年后,经过组织考评合格,就将你提干。当然,所谓组织考评,其实就是我说了算的事。所以,半年后,你将是正式的国家干部。”
众所周知,干部的政治、社会地位、收入、福利等,都要明显高于工人。干部职位作为稀有资源,是人人争抢的“唐僧肉”。
“以工代干”,是那个年代一种特有的现象。1960年代以来,由于缺乏正常的吸收、录用干部制度,厂矿企业选调了一批工人从事干部岗位的工作,未办提干手续,出现了大批“以工代干”人员;随后,党政机关、群众团体和事业单位也相继使用“以工代干”人员,以至于“以工代干”人员越来越多。
“以工代干”是一种临时性安排,可以在实践中考察“以工代干”者是否符合干部条件,相当于见习生,等待成熟后再转正,以减少失误。但对于见习时间的长短、转正的考核,没有制度化的规范,人为因素多,随意性大,所以要揭掉“以工代干”的帽子,却是非常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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