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主要是o。
医生会切开后颈皮肤,植入一台微型人工性腺。短时间内,这台人工性腺将释放大量的替代信息素,快速轮换掉一个人体液中的原生信息素。当人工信息素达到足够的浓度,大脑就会收到错误的信号,以为信息素已经分泌够了,继而抑制原生性腺,使它不再分泌新的信息素。
只要人工信息素一直维持在平衡值,原生性腺就会一直沉睡下去。
长期不使用的机器会锈钝,长期不工作的器官也一样会萎缩,对原生性腺来说,这个期限一般是两到三年。到时候,原生性腺失活、脱落,患者将彻底改换信息素类型,从此依赖人工性腺存活。
这项手术虽然声称微创,却在根本上颠覆了人体的内分泌系统,价格昂贵,风险也极高。首个成功病例距今不过两年,谁也不清楚到没有长期后遗症,如果有,又严重不严重。
视频结束播放,屏幕落入漆黑,一枚循环箭头在中央缓慢旋转。通过这面纯黑的镜子,何岸看到了自己惨白如雪的脸。
一颗心凉得透彻。
对于这项手术,他有太多疑问:替代信息素足够安全吗如果人工性腺出了故障,他的后半生怎么办?
就是这样一项连后遗症都尚不明确的高风险手术,郑飞鸾为了摆脱信息素牵绊,竟然急着要推他上手术台。
何岸合上平板,递给夏律师,又强调了一遍:“我不签。”
夏律师并不恼怒,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蓝色的信息素匹配图表,放入了何岸手中。
“您对手术有抵触心理,我很理解,毕竟在您看来,更换信息素是郑先生的一己之私,但实际上,郑先生恰恰是出于双方获益的考量才向您推荐了这项手术。对他来说,只要您更换性腺,契合度降低,性吸引力消失,他就可以摆脱寻偶症的困扰。对您来说,您的原生信息素太罕见了,情感隔离一向严重,如果换成o 3型这类常见信息素……”
他的手指从图表里一行连续高于60的契合度数值上一划而过:“相信您很快就能遇见心仪的,拥有真正的爱情了。”
何岸仍不动摇:“抱歉,我不需要。”
夏律师没料到会被一个o连续拒绝三次,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冰块脸上出现了一丝厌烦的裂痕。
他见何岸对女儿万分上心,顿时计上心头,正色道:“何岸先生,我想我有义务提醒您,郑飞鸾先生作为您的,是有权利向法院申请子女监护权的。”
何岸摹地坐直了上半身,顾不得刀口疼痛,探出胳膊,一把抓紧了婴儿床的栏杆。
“什么意思?!”
夏律师哂笑:“意思是,郑先生并不介意现在就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何岸气得眼眶都红了:“孩子是我生的,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他猛然想起什么,慌忙把婴儿床拉到身旁,母鸡护崽一般牢牢挡住,生怕像刚才那样一个不当心,铃兰就被人推走了。
夏律师淡定自若:“您这话我就有点不明白了。郑先生的女儿,郑先生愿意养,也有财力养,法院都找不出一个反对的理由,怎么就不要脸了?”
何岸护着铃兰,抬头恨恨地瞪着夏律师,眼中有誓要拼命的怒火。可怒火烧过一遍,理智回灌,他便被惶惶不安的惧意包围了。
他能拿什么去和郑飞鸾争呢?
他连一枚筹码也没有。
如果他和郑飞鸾的关系是一场赌局,那么坐庄的、发牌的、设立规则的、裁定输赢的,甚至决定要不要继续玩下去的……都是郑飞鸾。他只是一个没有筹码的玩家,被绑架到赌桌旁,身不由己,却必须背负所有债务。
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不能连唯一的铃兰都失去。这张肉嘟嘟的小脸蛋,他是要看一辈子、守一辈子的,又怎么舍得交给别人。
“给我笔,我签。”
何岸败下阵来,一个字一个字艰难沙哑地挤出牙缝。
一份手术知情同意书被递到面前,另附一支摘了帽的签字笔。
夏律师说:“请吧。”
何岸像个任人摆布的皮影人,依照指示,在厚厚一摞文件上签了名字,包括手术知情同意书,也包括郑飞鸾起草的那份新协议----他知道所有条款都对他不利,可他一个字也没看。
夏律师一一查验过,确定无一缺漏,便按序收进文件夹,放入了公文包。
目的达成,他拎着公文包起身,又戴上了原先那副恭敬礼貌的假面:“请您放心,郑先生为您预约了z国的专家团队,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何岸安静地坐着,不发一言。
夏律师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朝何岸点了一下头,推门离开了。
一月二十五日,铃兰满月,何岸也被安排在同一天进行手术。
这天依旧大雪封城,但日光明媚,气温稍有回暖。市中心渊大附属第一医院的住院部,何岸抱着铃兰,在落地窗前晒了一小会儿太阳。
三十天过去,铃兰长开了许多,从皱巴巴的小包子变成了白嫩嫩的小包子,头戴一顶兔耳朵小棉帽,身穿一件鹅黄色的婴儿连体衣,都是小圆脸o夫夫俩送的满月礼物。她刚喝完奶,正意犹未尽咂弄小嘴,直勾勾盯着何岸瞧,又憨又娇,止不住地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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