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郑飞鸾的左手努了努嘴:“应该可以及格了。”
郑飞鸾心口一暖,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溃烂的皮肉尚未愈合,不碰痒,碰了疼,像只咄咄逼人的蛰蜂,成天露着尖刺嗡嗡嗡兜圈子,每分每秒都令他难受。但是现在,一切都值得了。
亮银小钥匙再一次交到了他手中,还是熟悉的青苹果钥匙扣。
“何岸。”
郑飞鸾收紧五指,凹凸不平的金属钝齿硌进了掌心:“那天晚上……对不起。”
何岸注视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可以原谅我吗?”郑飞鸾又问。
何岸这才姗姗伸出一根手指来:“只可以原谅一次,而且……”手指又弯了下来,“今天只给一半,剩下的,要等你过了考核期再给。”
郑飞鸾便笑了。
肯让他回落昙镇来住,已经是破天荒的宽容。别说一半,哪怕只给十之一二的原谅,也比他期望的多得多了。
“没关系。”他说,“我愿意一辈子处在考核期。”
“……”
何岸耳根一热,把手指缩了回去,匆匆整理好柜台,然后绕出来:“你在这儿等一等,我……我去给你收拾房间。燕叔叔刚走,我本来想着送完他再打扫的……”
“不用了。”郑飞鸾拦住了他。
何岸:“嗯?”
两个人面对面相望,郑飞鸾看着何岸那双星夜似的眼眸,一时有些情难自已。他低下头,慢慢靠近了何岸的额头,轻声问:“介意吗?”
介意……当然是不介意的。
就亲一下额头嘛,又不算什么逾距的举止,可是想把“不介意”三个字说出口,着实就没那么容易了。
何岸思来想去,突然灵机一动,踮起脚,将自己的额头往郑飞鸾唇上撞了撞,然后一缩脖子就要往外溜。
却被一下子扳住了肩膀。
郑飞鸾用温暖的手掌托着他的后颈,俯身吻了下去。明明心里爱意激荡,却竭力压制着,只在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啄、若有似无地蹭,任谁都能看出不满足来。
短暂的一个吻很快就结束了。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视线在极近的距离内交汇着,有点儿闪烁,又有点儿黏乎。
“要扣分了喔。”何岸提醒他。
“是么?”
“你不怕?”
“怕当然怕,但像我这么能赚钱的人……”郑飞鸾不禁低笑起来,“赚分应该也很快的。”
程修清早起床,打了个长达十秒的呵欠,然后一脚踹开戴逍,滑下了床----上周二,他那张由戴逍亲手打造的破床终于塌了。他抢在戴逍之前把库房里的烂木板全卖给了镇上收破烂的,本以为这样就能顺利换张正经的单人床,谁知道戴逍算了半天帐,居然忍痛割肉,买回来一张双人床。
“你什么意思?!”程修怒斥。
“你有新床,我没有,不公平;两张单人床,公平,但是贵;一张双人床,公平,还便宜。”戴逍振振有词。
程修怄气怄了一个礼拜,决定自己掏钱再买张单人床,可房间里哪儿还有空地给他搁新床?
只好每天起床踹戴逍一脚,以求解恨。
他抄起牙刷,往上面挤了半截牙膏,去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了。
程修一路溜达到客厅前方,不经意间厅,突然脚步僵停,瞠目结舌,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牙膏泡沫开始咕噜咕噜往下淌。
五秒之后,他扭头冲进卧室,飞快地漱口、吐水、擦脸,然后连拍十几下被子把戴逍铲起来:“郑郑郑郑郑飞鸾回来了!”
“别闹。”
戴逍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不要睡了,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他俩接吻了,就在小客厅!”程修指天发誓。
接吻?
戴逍更加确信自己是在做梦了,被子往上一扯,罩住了脑袋。
程修只好一个人坐在床畔,用单薄的小肩膀扛起了这个无比残酷的事实:“何岸接纳他了,我刚盘顺的西点屋也要还给他了,真的好特么不甘心啊……”
出乎意料的,郑飞鸾并没有讨回红莓西点屋的意思。回到落昙镇以后,他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提,选择继续当一个普通的吧台咖啡师。
程修一跃成了前老板的上司,春风得意。
然而还没得意过三天,他就主动把店长的位置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扔还给了郑飞鸾----在郑飞鸾眼皮底下打理生意,好比一个差等生在数学老师眼皮底下解方程,拿笔的手都是抖的,总感觉不知哪个数字写下去,就会收获一声同情的叹息。
还是跑路为妙。
夏夜,风缓,月朗星稀。
沿河的屋檐下亮起了两排红灯笼,倒影碎在波光里,舞绸似的摇摆。行人三三两两,一个短发姑娘在桥畔支了张凳子,抱着吉他唱起了民谣,唱得疏懒又性感。
而在一墙之隔的青果客栈,郑飞鸾正与铃兰大眼瞪小眼。
何岸去厨房煮水潽蛋了,留下了关系冰封的父女俩。铃兰坐在秋千摇篮上,抓着胖鸡崽,抿着小嘴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随时准备“投弹攻击”。郑飞鸾则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满脸愁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化解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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