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脉络非常简单的故事,简单得令人完全不可能将目光聚焦在剧情本身上。也就是说,顾修齐将成为本剧唯一的焦点,个人表现甚至凌驾于叙述之上,可见路程对他的表现力和控制力都提出了极为严苛的要求。
初稿刚刚打印出来的时候,路程含笑把它递给南方,陪着他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然后南方就长叹了一声,笑骂路程是“拔苗助长”,早晚得把顾修齐给逼疯了。
说白了,顾修齐就是要在叙述与重现这两个状态中反复切换,缓冲时间极为有限,必须独自挑起整场话剧的大梁,没有任何角色能替他分担责任。无论是剧中的父亲、玩伴、妻子还是情人,都只是李淳生命中无关紧要的过客。归根结底,这是一个讲述孤独的故事。李淳就像他坐着的那张椅子一样,来去无牵挂,始终是微尘一颗。
都市里实在有太多这样存在感低微的人,有他没什么用,没有他就更无所谓。路程有非常大的把握,这部戏一旦成功,一定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大大加快顾修齐的步伐:演员没有一张出众的脸是很难在业内立足的,但像顾修齐这样过分好看的,又要另当别论了。很长时间以来他演的都是尽善尽美的那种主角,没有人挑剔过他容易喧宾夺主,更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成长与发展。收放自如才能演什么像什么,一味仗着美貌去咄咄逼人,这只能让顾修齐在镜头前的形象被固定下来,一旦失去外型的优势就将一无是处。
路程关注了他这么些年,从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进益。娱乐圈教会了顾修齐修饰仪容、尔虞我诈、虚与委蛇,却没有真正磨练好他这个人,路程一直很为他担心。而认真地帮他一把,这也一直是路程的夙愿。
南方深知这一点,于是连他同时约了汪少梵和顾修齐都没有提出异议,甚至还亲自帮他联系。也许是直觉,他最近总能从路程的言行里读出某种慎重,同时又有准备投身于什么的巨大热忱,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点亮了。
随着商议详情的会面逐渐临近,还有更多的后续工作都提上了日程表,路程好像开始有意识地养精蓄锐了。他每天近中午了才起来,雷打不动读一遍初稿,把想改的改完以后再吃中饭,然后就懒洋洋等着南方回来陪他,晚上出去散散步或者喝点酒看部电影,早早就寝。
另一方面,他对南方表现出的依恋又明晰起来,连他去厨房洗碗都要跟着,从背后拥上来趴在南方背上,闭着眼睛跟他闲谈。南方乐得消受美人恩,抱着正常一天算一天的心理,盘算着什么时候让谭亦辰来做客,看看路程这样算不算是缓解了,不用找心理医生了。
或许应当从两年前算起,路程郁郁寡欢得实在太久了,南方倒觉得他兴奋起来总比消沉着好。管他到底是什么打算呢,只要他别闹着要挥刀,那就怎样都可以。
编剧、导演和主角的会面定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稀松平常的日子。那三个人各自郑重其事,但也没能未卜先知,谁都没料到这部话剧将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事业巅峰。
那一天的天气非常阴沉,一大早起来连光都没有,南方凭着闹钟才没一觉睡过去。他坐起身来穿衣服,路程也跟着醒了,眼睛里一片迷蒙的空白,在看到窗帘后的漫天阴霾后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南方搂了他一下,温言劝着:“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路程想回答他,可没睡够的脑袋显然不能胜任什么思维活动,而且南方的掌心已经贴到他脸上来了,这语言功能就跟着一起停滞了。因而在南方眼里,他只是歪了歪头,眼皮耷拉下来了而已,活像受了天大委屈、被人抢了玩具的幼儿。
“我先去公司一趟,下午回来陪你。”南方亲吻他的发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脸沉湎于温柔乡的表情,眼神潮湿柔软,腻得直要生出苔藓来:“你在家稍微准备一下,毕竟一会儿要有客人来的。”
路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睛一闭身子就缓慢地往后仰去。南方早就做惯了照顾他的事情,这时候便极自然地用手臂环住他,托了他的后脑把他放回枕头上,又把被沿替他塞在颈下,俯身在他唇上轻柔一触:“到时候别欺负顾修齐……也别跟汪导过不去,嗯?”
路程等到了那一吻,这才微笑起来,低声应道:“好。”
南方这才起身下床,出去时慢慢带上了房门。
那扇门里存着他的心,一旦踏出那房间,外头的就又是另一个南方了。这一点对于路程和南方而言都十分清楚,因而南方从不把待外人的面具戴回来,也从不让独此一份的温柔流落出去。他们彼此依恋,怎样都不愿放手,始终只是在这一栋房子里的事情,绝不会越过那大门半步。
天公不作美,明明七点多了看上去却像四五点的天色,南方开车下了山才发现,终究还是比往常上班的时间迟了不少。等他在城市的车流中走走停停,终于进了办公室时,南洲看上去已经坐着等了很久了。
“哥,你来看看这个。”
涂着透明磨砂效果指甲油的纤纤双手递上一份企划案,南方不由留神多看了一眼,暗自推测这丫头八成又跟谭亦辰再度热络起来了,所以才把指甲都弄得这么精细。
整个公司都紧跟着路程的写作进度安排日常工作,眼下这番忙碌自然是为了即将出版的剧本了。换了别的作家,大概只会把一时兴起写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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