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父亲是那一辈的长子,自然继承了家里从商的传统,而次子则选择了警校,后来成了刑事警察。那位倒霉的小儿子刚结婚没几个月就牺牲了,留下怀孕的新婚妻子和无所适从的家人。依据他的遗嘱,遗孀生产后把孩子留在了南家,交与他的兄嫂抚养,自己则有开始新生活的权利。那个尚未降世就失去了父亲,出生一年多就离开了母亲的孩子,当然就是南方。对南方隐瞒事实这一决定,不仅是他亲生父亲的意愿,也是他生身母亲的建议:毕竟英烈遗孤的名头不能带来多少荣光,还不如让他心安理得地生活在富庶之家,安享养父母的关爱。而南方的母亲前几年又患病去世了,真相大白就无限期地拖延了下来,直到他们夫妇惊闻南方口中的“大学同学兼合作伙伴”居然是他形影不离的爱人,一气之下亲自前往求证为止。
得知自己是一直寄养在伯伯、伯母膝下的孤儿,而妹妹南洲才是他们婚后唯一的孩子,这对于南方而言无疑是相当大的震撼。老人在陈述事实之后,还语重心长地解释说他们会像现在这样震怒,一方面是对南方与南洲一视同仁、确实无法接受,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早逝的弟弟能够留下血脉、不能白白辜负他最后的心愿。
为了这个,南方近十年来第一次没跟路程说实话,只语焉不详地发短信说自己今晚要在公司加班,转身就买了几瓶酒躲在办公室里自斟自饮起来。谭亦辰听到这里,实在庆幸他最后还知道要试着联系联系自己,否则他一个人独处一夜还不知会弄成什么惨状。
“……路程会不会跟你父母还有别的过节否则怎么会不去送呢,路家养出来的都是人精,你家路程只是不喜欢这些人情世故,不至于这样吧。”谭亦辰拿电热水壶来跟友人续上热水,坐下来又叹了口气。
“能有什么过节?我父母到了没几个小时,我也就回去见他们了。”南方苦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来轻轻吹气:“其实我不怪他,真的,他这样也都是我惯出来的,我自己愿意。”
谭亦辰认真看他几眼,追问道:“什么叫你自己愿意?”
“我以前说过,而且一直这么说,让他只管待在家里写他的小说,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可这是你父母啊!这不是别的事,这是你们两个要一起面对的问题!”
南方摇了摇头,示意谭亦辰无需多言:“算了,不要怪路程。你记着,从今往后我家的任何事都不要跟他提起了。既然他不愿意涉足,那就都让我来处理吧。”
谭亦辰心里其实是动了气的,只觉得路程太不知人事:“……哼,尤其是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这一点,千万不能告诉他,是吧。他都这么不懂事了,你还怕他知道了内疚?”
“不管他会不会内疚,我不能留下任何一点让他内疚的可能性。你明白么。”
谭亦辰对上他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不由无奈地点了头。
父母突兀来访,随即拂袖而去,这件事不仅彻底打乱了路程和南方生活的步伐,也把南洲吓得不轻。谭亦辰在这一点上确实是“无耻地”坐收了渔翁之利,时常受邀陪着南洲去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护花使者。
南方默许他和顾修齐去追求南洲,实际上顾修齐是不怎么上心的。一方面是因为实在太忙,另一方面也是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fa喜欢演员多少带有幻想的因素,再加上顾修齐那张惹是生非的脸,更加不能传出任何计划之外的绯闻。什么“圈外女友”之类,只要往哪张小报的头版上一放,顾薇马上就能把顾修齐活活掐死,所以他也倾向于少给自己找麻烦。而南洲是个矜持而骄傲的小姑娘,明明是徘徊不定的态度,却总能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教人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认真算来,最近南洲主动约他的次数真是直线上升,大概南家父母的怒火多少波及到了她,让她也跟着心生不安了。
后来回忆起来,那其实是之前和之后的几年里,谭亦辰与南洲走得最近的一段日子。虽然他们一直维持着几乎恒定的约会频率,却只有那几个月是真正亲密的。南洲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冲他撒娇,会在晚上他把她送到家门口后拉着他的衣袖恋恋不舍,甚至会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假期陪她回家见见父母----也好让倍受南方刺激的一对老人多少欣慰一点。
谭亦辰自己飘飘然,对于南方的求援也就不怎么上心了。说是求援,依南方那种性子,不过就是醉到一塌糊涂时的几个电话而已。那种语焉不详的悲观态度,往往让本来挺高兴的谭亦辰如坠冰窟,脑子一下就被他弄得懵掉,只能选择一些温和的、实际没有什么意义的言辞来勉力劝慰他。
偶尔有那么几次,谭亦辰曾经产生过非常不好的预感,隐约觉得南方快要崩溃了。但作为南方和路程的朋友,他实在不认为南方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他们彼此相爱,这简直是连瞎子都不会看不出来的。
然后谭亦辰毕竟是局外人。从路程的角度来看,南方这段时间的状态岂止是失常,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他开始频繁地声称自己在公司加班,路程起初完全不怀疑,后来遇上南洲时随口提了几句,竟然发现最近公司里都闲得很,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南方这个最高执行者留下来加班。本来两人相处多年,这点小谎话路程还不至于容忍不了,心想不揭穿他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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