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倒好说,围观的太医们虽觉针法怪异,但基本能看懂来由,但是那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陛下嘴里的药丸……
那可是龙嘴啊,未经太医和太监们检查,岂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乱塞?
“你……你……”刘文泰又惧又怒,抖抖索索指着唐子禾,半晌说不出话。
唐子禾冷哼:“你什么你,他本就活不过今晚,我还有必要害他性命么?刚才的行针再加那颗药,我可保他十日内性命无虞,若是十日内你们没想出法子保他的命,那时可别怪我,我已尽力了。”
张永等人大喜,忙不迭给唐子禾躬身道谢。
唐子禾再也不看床榻上躺着的朱厚照,只淡淡道:“溺水之人被救起却未醒转本是很危险的事,性命十停里已去了七停,十日后他能不能醒,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豹房外,西华池东畔凉亭内。
秦堪的脸色比濒死的朱厚照还难看。
凉亭内,杨廷和的脸色比秦堪更难看。
一位是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一位是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宁国公,此刻二人却像极了两只斗得死去活来的斗鸡,互相执拗地梗着脖子,死死地瞪着对方。
亭内杨一清,严嵩,牟斌等人神情颇为尴尬地搓着手,保国公朱晖翘着腿事不关己地欣赏着凉亭外的景色,也不知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老爷子能看到什么。
不知对峙了多久,秦堪气势忽然颓然,疲累地往亭内石凳上一坐,叹道:“陛下气息犹存,尚未殡天,傍晚才事发,此刻只是昏迷未醒,各位却密谋另立新君,不觉得太早了么?若陛下真有……真有不可言之痛事,那时再召集臣工商议新君人选亦不迟,何必非要在今夜这个时间来商议,徒坏人臣清名?”
杨廷和也叹气,漆黑的夜色里,隐隐可见他的眼中滑下两行浊泪。
“你以为老夫愿意做这无情又坏名的恶事么?确是时势所逼呀!陛下与以往历代帝王不同,他并无子嗣,这是个很要命的缺憾,没有子嗣便意味着江山没有传承,于是天下臣民之心不稳,极易发生动荡,世人皆知陛下无后,一旦陛下出事,藩王也好,草寇也好,外敌也好,野心之辈岂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近两年来朝臣上疏最多的便是请求陛下选妃,就是为了让陛下繁衍龙脉,以安天下人之心,今日陛下不幸溺水,生死未卜,现在离事发已两个多时辰,消息肯定已瞒不下去,所以我们必须要赶在天下皆知之前速将新君人选以及如何稳定朝堂和天下局势事宜定下来,也为我等自己的前程早早做个准备,免得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
杨廷和盯着秦堪,缓缓道:“朝中党系众多,今晚事发突然,秦公爷以为豹房附近僻静无人之所仅只我们几人在商议么?”
秦堪沉默,阴沉的脸色显示出内心的烦躁和愤怒。
杨廷和说的句句在理,抛开感情因素不论,杨廷和的话正是谋国之言,于公于私都没任何错处,可是秦堪打内心里就是不愿谈论这样的话题,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仿佛给朱厚照安排后事般的行为,一想到朱厚照可能会死,他的心便像被钢针狠狠扎着,痛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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