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丁点的眉心,翻倍皱了起来。
“这是……”
“不记得啦?”自嘲的意味减弱了,报复一样的“自豪”则涌现了出来,左宁宇又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儿子,“这是你‘大侄儿’,我亲儿子。”
就是这一句话,说得响当当脆生生,没有半点儿犹豫,就是这一句话,说得对方一时间卡住了所有言语,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左宁宇自己都感觉到了浓重的悲剧意味。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孩子的存在,本质上没有这家伙的关系,孩子是他和鹃子的,是十七八岁青春冲动的产物。是,固然在这整件事里,李熠龙扮演了一个有点儿无法定义的角色,又也许,左宁宇觉得悲哀的,觉得恨的,并非对方涉足事中,而是抽身而退。
你怎么就那么甩手走人了呢,都没跟我说一句,都没透露半个字,就好像时隔多年,你又回来一样,也是没透露半个字,就回来了,你回来干嘛……
终于发现自己纠结的点在哪里,左宁宇心里暗自一声长叹。他等着李熠龙冲着他皱眉瞪眼,等着对方也说些什么让他不是滋味的话出来,可最终,李熠龙什么难听的也没说。
那个多年之后青春逝去大半,唯独气势还在的男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操场上训练的学生们,看了看那些和当年的他们年龄那么接近的孩子,而后给了左宁宇一个浅笑。
“你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心里还上下翻滚的人,一下子觉得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波澜压了下去。
左宁宇不知怎么,鼻子一阵发酸。
他没允许自己眼眶泛红,他忍了。
“嗐,一晃儿也就过来了。孩子小时候一直我爸妈带着,我也没什么不容易的。”
“是吗。”
“嗯。”
“那……”
“等会儿啊。”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堪忍受这种简直像个娘们儿一样随时快要被伤感击败的境地,左宁宇止住了话题,而后让自己儿子先去体育组办公室玩儿他的电脑,接着,他在左星晨乖乖离开之后,才对着李熠龙投去了有几分试探性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前。”
“哦。”
“……”
“那会儿我是听说你考上广东的师大了。”
“华南。”
“嗯。”
“然后就一直在那边教书。”
“哦。”
“后来我父亲说岁数大了,想回北京养老,就搬回来了。”
“也是。”
“然后,正好有个机会……”
“就调到这儿来了?”
“嗯。”
“你挨广东混得不错吧,一回北京就能当校长。”
“一般。”
“得了。”
“……也是平级调动。”
“就说吧。”
“总之,回来了。”
“……嗯。”轻轻叹了口气,左宁宇有点儿不想继续这种气氛怪异的对话,但更加怪异的是,他又完全不想终止对话,难以言表的逃避冲动让他只想被洗脑,忘记过去的种种,就好像两个人还是一对老友,多年后重逢,谈谈天,叙叙旧。如此而已。
“我现在住东三环旁边。”李熠龙听见了那叹气声,但他显然没打算就此停止交谈。
“跟你爸妈住一块儿?”克制着暗暗的庆幸,都不知自己在庆幸什么的左宁宇还是开口应和。
“没有,爸妈住香山那边儿,有个部队小区,基本就算是给退居二线老干部设立的。那边空气好,水好,人少。”
“住着清静哈。”
“是,清静不少。”李熠龙边说边无意识用鞋尖碰着塑胶跑道上脱落的小颗粒,然后在短时间的沉默过后突然笑了。
左宁宇不明所以看向他,他也在笑了一会儿之后看着对方,看着那张对于一个体育老师来说有点不合时宜的漂亮的脸。
然后,他就在那一刻意识到,就算过了那么多年,左宁宇该漂亮的,还是漂亮。
从小他就是长得显眼的那类男孩子,就算晒得黝黑,就算还一度顶着光头,鼻梁嘴角,眼眶眉梢的标致,不是瞎子就都看得见。他不女气,他那是阳刚硬朗的俊俏。他不是狐狸,他是猞猁,他没有娇柔的媚气,他有雄性的杀气。
他通身上下都散发着该死的荷尔蒙味道,这种气息吸引了多少高中女生盯着他不放,恐怕连左宁宇自己都不甚明了。但是,李熠龙看得见,他一直看得见,从每一个男孩子开始唇上长毛股间长草的年月开始,他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然后时隔多年,眼看就奔四的左宁宇,照例,照旧,依然不变,还是一头漂亮的野兽,这头野兽藏在看似无害的外表之下,藏在人人可见的单身父亲,孝顺儿子,人民教师的凡人躯壳里,深不见底。
但就算深不见底,也会被人看见,就比如他李熠龙。
可是,他从来没有揭穿什么,他怕。
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恐惧让他在某些问题上怯懦,更让他日积月累,有了怨,有了恨,怨恨由他自己酿成,也由他自己喝下。
从拿到就任的这所高中所有教职员工名单的那时候起,从看到左宁宇三个字明明白白摆在名单上的那时候起,李熠龙就明白了,命让你经历的,你想躲,你怎么躲,都是螳臂当车的徒劳。
“等你训练完了,要是不急着回家,去外头吃个饭聊聊天吧。”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表,李熠龙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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