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三两步,还未出院门,金世流忽然又叫住了她:“我说……姑娘,你会做饭吗?”
小桃很惊讶的回了头:“那当然会啦!”
金世流跟上一步:“那你肯不肯一天来给我做一次饭菜呢?时间倒不限,中午之前就成。一个月二十块钱,菜钱另算,怎么样?”
小桃立刻全身转了过来:“一天就做一顿饭?”
金世流点点头:“你可以回去同家人商量商量,我们这里倒是不急,还可以对付几天……”
小桃一摆手,乐的张了嘴:“不用商量,不就是做饭么?我现在就能上工!”
小桃得了这份工,从此就每天上午跑来做一次饭菜,做完就走人,月底到手二十块钱。她是心满意足,家里穷,二十块钱能抵不少的开销。
金家两兄弟也是心满意足,金世陵不必每天清晨冒寒出门买饭菜回来,金世流也不必再斯文扫地的每天晚上拎着一网兜碗碟还去饭馆。而且自己买菜做饭,多少还是能省些钱。金世陵尤其高兴,因为眼前总算出现了一个异性,可以陪着自己谈天解闷了——尽管她总穿的像个水缸,又常抡着菜刀切大白菜,也瞧不出异性的模样来。
这天凌晨,金世陵照例迷迷糊糊的醒来,迎接他那下班归来的二哥。金世流上床之后,却并没有立即躺下,而是在床边方桌上点了半截蜡烛,然后一五一十的数起钱来。
金世陵见了好奇,就披着被坐起来:“你做什么呢?”
金世流摇摇头:“糟糕的很,明天应该给小桃结这个月的工钱了,可是今天下班前,总编却说薪水要延后几天才能发下来。听早来的同事讲,这报社里经常要闹经济危机,薪水延后起来,最长会拖到几个月一发呢。这要是真的,我们岂不是要过不下去了?”
金世陵凑到他身边:“我们一点儿钱也没有了吗?”
金世流叹了口气,又自嘲似的一笑:“一点儿是有的,只是——唉,睡觉吧!”
说完这话,他就吹灭了蜡烛,金世陵见状,也只得铺好棉被,躺了回去。
翌日上午,金世流尚未起床时,小桃来了。
她只敲了下北屋的玻璃窗,然后就笑嘻嘻的到南屋厨房里忙碌去了。金世陵跟了进去,靠墙站着,先是望着小桃蹲在地上削土豆皮,后来就忽然开口道:“小桃,你看我这人,能干点什么?”
小桃停下活计抬起头:“三爷,你想要干什么啊?”
金世陵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份工作,你知道,我家里现在穷了,我不能总让我二哥养活着。”
小桃皱了眉头,很认真的想了想后答道:“你们少爷家做的工作,都是很体面的,我哪里晓得。你要不是个少爷家,那我还能替你打听打听。”
金世陵笑道:“我现在不算少爷了,我不知道寻找职业是怎么一回事,你就说说你知道的,我不能干,听听也好。”
小桃笑道:“我说也白说,你又不能去做那种差事——就是我二哥的朋友在一个师长太太的公馆里做听差,他说师长太太正要找个年轻伶俐的司机给她开汽车呢!那师长太太挑的厉害,相看了几个,都不中意。哪,我就知道这个,可是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哪里能去给人家做司机呢!”
金世陵低下头,脸上渐渐的泛了红:“那……当司机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
“那要看主人家给多少喽!听说师长太太高兴了,比如打牌大赢了,随手就赏旁边人几十块,可要是不高兴的时候,也是破口就骂的。总之做下人,就是受气挣钱的嘛!随她骂去,又不会少一块肉。师长太太还罢了,不过师长可就脾气暴,恼火起来,还用马鞭子抽人哩!对了,师长有好几个太太,我说的这个太太正在受宠,所以阔绰得意的很呢!”
小桃说到这里,就把土豆往水盆里放,不想忽然袖子被人一扯,回身一看,正是金世陵走了过来:“小桃,不瞒你说,我别的技能没有,开汽车倒是会的。你可不可以帮我引见一下呢?”
小桃惊的长大了嘴:“三爷,你这是开什么玩笑?”
金世陵摆摆手:“往后别叫我三爷了,穷的快要过不了年了,还当什么爷呢!你就说,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小桃合上嘴,回身继续洗土豆:“三爷,你别拿我开涮了。马上做完这顿饭,我还得赶着回去帮人打毛线衣呢。”
金世陵从裤兜里掏出两块钱在她面前一晃:“你个小丫头,要是帮我,这就算你的辛苦费!”
小桃见了钱,当即两眼放光,扔了土豆伸手一把抓住:“这可是你让我去介绍的,要是二爷骂我胡闹,你可得替我说话!”
金世陵笑了笑:“放心,骂也骂不到你身上。再嘱咐你一遍,在外面可千万别再叫我三爷了!”
“那叫什么?”
金世陵沉吟了一下:“叫三哥!”
小桃听了,脸上笑着,心里却想:“他同上次来时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了。其实他这没有钱时的样子,真比那有钱的时候亲切可爱的多呢!”
金世陵拜托了小桃之后,对金世流是一字也未吐露。小桃拿了人家两块钱,也不敢偷懒,回去便找她二哥商量。给阔人公馆里做司机,算不得什么美差,所以他那二哥毫不拿捏,立刻就去找了那听差朋友,奉上佣金八角,请他帮忙牵线;那朋友得了佣金,也不含糊,随即从中抽出三角赠与师长太太身边的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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