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的脸色很不好,嘴唇都有点发青,黎叶拉着谢晓华过去,一句赶一句的跟他说,我哥受伤了,肋骨这里,大夫给他包上了,可是路上他时不时的发烧。我们上了火车,到这个站是终点站,没钱往下走了。我说让我哥去看医生,他非要接着走,我想着这个地方也是甘肃的,老师就在甘肃,就打了个电话。
谢晓华揉揉他脑袋,让他歇口气慢慢说,没事,老师过来了,老师帮着你。
谢晓华漏了个们字,他走到跟前盯着黎北,这个人说过会看着黎叶,看到今天,看出了这么个结果。
谢晓华塞给黎叶一张钱,让他先去买点吃的喝的,黎叶看看他们两个,谢晓华说放心,不打架。黎叶这才跑去候车厅外头,上小卖部买东西。
我妈打过电话。谢晓华坐到黎北身边,没心思发脾气,低声跟他说话。
孙艳红已经出来了,巷口诊所的大夫跟警察说了他们兄弟两个的事,燕姨找了律师,把孙艳红弄出来了。律师建议还是让他们别跑了,回去认罪,黎叶年纪小,量刑很轻。孙艳红怎么都不点头,咬着牙不说话。
你怎么看?谢晓华问他。
黎北看过来的眼还是黑白分明,干干脆脆,一点水份都不掺。不行,就给了这么两个字。
那你们能逃到哪去?去讨饭?去当盲流?去偷?去抢?你以为今后你们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你是当了这么些年混混了,你要黎叶这一辈子也这么完蛋?谢晓华越说越大声,最后是喊出来的。
喊完发现黎叶跑回来,抱着一怀的东西,站在两个人面前。黎叶嘴巴微微抖着,没有说话,只顾着把东西放好,拆开包装塞给黎北。
黎叶,谢晓华叹口气,黎朵有消息了。
黎朵班上有个男同学过来家里,说是黎朵去他那住过一晚上,第二天走了,坐南下的火车。他说黎朵有初中同学在东莞打工,她应该是去同学厂里。
孙艳红听他说完,眼里像是回了一点神,抬头看着,半天掉下来一滴泪。
燕姨明白她是放了一半心,知道人还在,在别的地方活着。燕姨听过那些工厂里的情形,从早到晚的工作,少的可怜的工资,集体宿舍,大锅饭。她设想了一下黎朵站在昏暗的厂房里,然后觉得不可想象。
燕姨还知道另外一种生活,更原始的资本,更简便的营生,那是她的过去。黎朵跟她一样,不过是选择了更快捷的方式。
燕姨没有告诉孙艳红,谢晓华也不会告诉黎叶。
黎叶拉着黎北的手,说我姐没事。黎叶说以后我姐在南边,我们在北边,就这么分开了。哥,我们要是有钱了,就去看看我姐。黎北点点头,说好。
43.模样
这次看到黎叶,他一头一脸的灰尘,经了那么多事,跑了那么远路,看起来反而精神了。他站在面前,踏踏实实的,像个有担待的大人一样。
谢晓华觉得那不真实,那是什么样的情形催生出来的,他想想就觉得心寒。不久前他还抱有期待,期待黎叶可以按照正常的轨迹,读书,就学,一点点的充实,一点点的回到正常的行列。其实他也知道那是奢望,从黎叶见到黎北起,什么都不对了。
这么扭曲着长大,黎叶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再想。
黎叶盯着他看了好久,黎叶说,老师你说的不对。谢晓华一愣,黎叶仔细的跟他说,我哥不是混混。他学车,他跟人开车铺,那也是过,为什么这么过就不对?
黎叶看过黎北干活的样子,一身的黑油,一头的汗,跟他一起的小庄不当心,摩托掉下来压住黎北整只手,两节指头压得扁扁的,半天才流血。
黎叶盯着自己的手指,我哥不会说,就会干活。
老师,非得读书,非得什么都知道才好吗?我们不偷不抢,好好的去找活干,然后好好过,不行吗?
谢晓华听着,回答不出来。他有一瞬间无所适从,然后想到,他的确对黎北有着优越感,按照正常的标准,他比他出息。如果不是这层感觉在,他不知道怎么站在他面前,看见他,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什么都没有。
黎北有家人,黎北有车铺,黎北有黎叶。
谢晓华有文化,可文化是个什么东西?学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空,想得越多,越是想不通那些事。
黎叶还等着他回答,谢晓华看见前台小姐把钥匙摆上来,用力抓住,拉着黎叶就走。
本来他说要回去兰州,黎北不去,黎叶跟着不去,就近在火车站旁边找了个宾馆,先住下来再商量。黎北被谢晓华摁在隔壁诊所换药,黎叶跟着他来登记房间。
拿上钥匙,再去等着黎北包扎好,一起回来。
黎叶先被赶去洗澡,他要拉黎北进去,帮黎北洗,黎北推他一把,把门一关。
黎北坐在床上,从怀里摸出来烟盒,盒子压得瘪瘪的,倒出来还剩最后一根。他刚放到嘴上,谢晓华给他拽下去。“逞什么能?不知道自己肋骨断了?”“我用嘴,不用骨头。”黎北捏住他手腕,把烟拿回去。
谢晓华站着,盯着他脸琢磨,总想给他一拳头。
黎北瘦了不少,两边脸有点陷,更显得线条陡直,他胳膊撑在腿上,望着眼前的烟雾,眉头皱起来。
不管跑到哪,我都想办法让他接着读书。黎北说。这么大的土地,哪不能活人?以前有几个哥们也是跑到西头去了,一样活。等安顿下来,过个几年,谁还能记着这回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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