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箭朝著伊重人和霍峰就射了过来。箭矢快而近,伊重人若要躲开,就很可能伤了霍峰;若他不躲开,则会伤及要害。正面的霍峰看到了那两只箭,伸手就去要去抓伊重人。哪知,伊重人的身体不但没有躲开,手里的剑也不收势,
仍是朝著霍峰的心窝而去。霍峰本能地躲开他这一剑,就听“噗噗”两声,那两只箭穿过了伊重人的身体。
“伊重人!”
霍峰的双眼急红了,仰头看了眼射箭的人,闪过去就要扶住对方。被射中肩膀和手臂的伊重人一脚踢开他,
反手又在霍峰的肩膀上开了道口子。马蹄声至,被许百才缠住的哑巴不知何时摆脱了他,骑著马冲到了受伤的伊重人面前。伊重人憋足一口气朝哑巴飞身而去,哑巴的鞭子一卷,
伊重人被他卷到了马上。
“新仇旧恨,
王爷,
我不欠你的了。”
是我,而不是咱家。伊重人面无血色地对奔过来的霍峰丢下一句,
朝著马屁股就是一剑,马儿吃痛,拔足狂奔。霍峰拽住自己的马,上去就要追,被许百才拦下。
“王爷!不能追!小心有诈!”
对伊重人,
许百才仍不十分相信。就这麽一会儿的耽搁工夫,哑巴和伊重人已经没了踪影。
“把那个放冷箭的混蛋给本王抓过来!”
冲著许百才吼了一句,霍峰看向沪安卫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的人马,
咬牙:“留几个活口回去送信。撤!”
霍峰狠抽了马屁股几鞭向城内奔去。看著王爷愤怒的背身,许百才拧拧眉,然後吐了口气发出收兵的命令。王爷似乎太相信伊重人了,这样很危险啊。那个人,亦正亦邪,等到日後救回世子和小少爷,
还是除掉为好。
回到营房,霍峰把自己的刀用力丢在地上,烦躁异常地捶了几下墙。那两只箭伊重人明明可以躲开,
为何不躲?难道是怕伤了他?霍峰不想把自己在伊重人心里的想得那麽弱。那两只箭他又如何躲不过,而且那两只箭对的就是伊重人,那人为何不躲!
——“新仇旧恨,
王爷,我不欠你的了。”
霍峰的眼里闪过冷光,伊重人,你是用那两只箭来偿还你对本王的羞辱吗?
“王爷,
人带来了。”
许百才在门外。
霍峰的邪火迅速上涌:“把人带进来!”
许百才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身後跟著两名士兵压著一名弓箭手。
“谁让你放的箭!”
霍峰怒喝。
那名年纪不大的弓箭手满腔仇恨地说:“伊重人是妖人、恶党之首!人人当诛!”
霍峰上前一耳光就抽了过去:“你当这里是什麽地方!你当本王是谁?!本王有下令让你放箭吗!军令如山!你把本王的命令当成了什麽!”
没想到自己会被王爷打耳光,那人愣住了,然後不服地大喊:“他是恶党之首!张忠的走狗!王爷!放走了他,不知有多少忠良会死在他的手上!王爷难道忘了章大人一家是如何被他杀害的吗!”
霍峰的眼神暗沉:“章丞相是你什麽人?”
那人哭了:“我是章大人的家奴,是少爷的侍剑。大人出事的时候,少爷自知性命难保,把我们这些近身侍从送出了京城。我要为大人报仇!为少爷报仇!为章家冤死的那麽多人报仇!”
霍峰的拳头紧握,
许百才开口劝导:“王爷,伊重人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
军中怕不少人都与他有仇。此人虽然有违军纪,但情有可原,
还请王爷网开一面,不要为了伊重人而伤了将士们的心。”许百才说得隐晦,霍峰听得明白。他的这位部下,不相信那个人;或者说,
哪怕人人都知道他是被伊重人救出来的,
也没有人相信他是好人。不要说别人,单就是他自己,不也并不完全相信伊重人吗。
霍峰转过身。耳边又想起伊重人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嘲讽、每一个让他看不透的眼神,还有那两只穿透伊重人身体的箭。那个人,为何要否认;为何,要受伤?也许,错失了这次的机会,他再也问不到了。
“王爷,大事为重。”
霍峰的肩膀明显地起伏。过了会儿,
他说:“带下去,五十军棍。不管你的理由有多正义,违抗军令就不能轻饶。记住,这是在军中,若人人都如你这般自作主张,
我这个王爷还带什麽兵!”
“谢王爷不杀之恩!”
那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然後被押他进来的那两名士兵带走了。
“王爷……”许百才想再劝说几句,被王爷抬起的手制止。
“下令,一个时辰後回夷东。”
“……是。”
许百才退下。霍峰缓缓放下手,
低头看向铠甲上的几点血水,
那是伊重人的。用手指擦去,霍峰深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人。许百才说的对,大事为重。想到他即将要做的,或者说已经开始做的那件大事,霍峰的脸上是绝对的冰寒。皇兄,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
距离玉城关不远的一处破庙里,
血腥隐隐。伊重人坐在枯草上,哑巴跪坐在他的面前,用匕首削去两只箭的箭身,
然後割开袖子,先处理手臂上的那只箭。伊重人已经点了穴道止血,可即便是这样,
仍有血水从伤口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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