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拙劣的戏码终结于其他人的到来。而当鹰司随着弦乐队离开后,休息室内再次恢复了原先空荡荡的光景。藤川凉走向坐在沙发上的忍足,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给他看刚才在较劲中留在上臂的红箍印,“看,你干的好事。”忍足无谓地耸肩,“要不要我也脱鞋给你看看?”
藤川凉不再说话。末了她冷笑一声:“我原以为你很聪明,看来也是个笨蛋。”
忍足支起下巴笑了,“是啊,笨蛋。”
他用了在东京的这四年时间长大,个子更高,人更英俊,也理所当然更受欢迎。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直视那些过往,能够放下那些该放下的东西,却不料所有信心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而更令他沮丧的是,他终于发现,无论是三年前十二三岁的自己还是四年后十六七岁的自己,他所曾经为之失落或期待的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而现在,舞台已经崩塌,或许也该到剧终的时候了。
他说,“我刚才一定笑得很难看。”
藤川凉重新套上外套,“知道就好。”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途中她清楚地听见有手机铃声从背后传来,紧接着是忍足与对方通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听不清具体内容,藤川凉对此也没有理睬。只是她的手才按上门把,刚要拧开却又忽然听见忍足开口叫她,“凉。”依旧是固执地直呼名字。藤川凉迟疑地回过头,正看见忍足迎着她的目光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皱眉看了看表,然后径直朝她走过去,一面问她:“你现在有没有空。”
藤川凉先点头,想了想又摇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陪我去个地方,我要确认一些东西。”
“确认什么?你的鹰司老师?”藤川凉扬起嘴角,语气中是明显的嘲讽,“恕不奉陪。但如果需要的话,你只要从这里走出去,随便拦下任何一个经过你面前的女孩子就行了。”
“你误会了,不是这个,”忍足却似乎并不介意她语气中的无礼,反而大度地笑起来,目光清明,“听说过今晚的那个计划么?”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抱起手饶有兴致地观察藤川凉表情中的细微变化,并成功捕捉到了一瞬的动摇,“如果好奇的话,就跟着我来。”
最后在藤川凉的默认中,忍足伸手率先拧开门把,侧身做出一个让对方先出门的手势。
“在不会添麻烦的基础上,多一个人共事,总会有趣一些。”
“哈,那我还真是荣幸。”藤川凉不禁揶揄。
说这些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后台,学生会的成员早已离开去忙其余的工作,途中也再没有碰到其他熟人。在路过讲堂正厅的后门时藤川凉特地探头去看,包裹在周围黑暗中的舞台上正上演着经过适当改编的经典剧目,聚光灯将身穿古典洋裹其中,透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独特氛围。“演的是《纯真年代》。”在观察片刻后藤川凉自信地下了结论,忍足仔细听了一下台词,也点头表示赞同。藤川凉读过原著小说而忍足看过改编的电影,因此两人对故事情节都十分熟悉。他们知道那是个关于发生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纽约的,上流社会的悲剧罗曼史。那些看似光鲜的表像背后,隐藏的却是深深的残酷与悲伤,绝望与无奈。
这或许是最不像斯科塞斯的影片了。忍足如是评价。
他们干脆走进了讲厅,站在最后端角落的阴影里,讨论中两人间之前还紧绷的气氛也渐渐缓和,先前的尴尬似乎已经不再有。间幕的时候藤川凉甚至大胆调侃忍足道:“看来你恢复得比我想象要快。”忍足先是明知故问,“恢复什么?”然后在藤川凉笑着接口说“别装了,我还没迟钝到连这都意识不到的地步”后讪讪笑了起来,末了他深吸了口气,“都已经过去了,”他的视线落在远处舞台中央,那里的幕布正重新掀起。
或许从现在开始,他可以真的试着放手,试着遗忘。
然后在新一轮故事展开之前,他们悄然退场。
出了门才发现天色渐暗,不知不觉已经是接近六点的光景。
秋天的夜晚已经来得早了起来。从傍晚开始,混合着金红和暗紫色的夕光就占据了头顶上的整片天空,色彩浓烈地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那是调色板上永远跳不出的奇妙色彩。它们攀上屋顶攀上建筑墙面,或是扫过林间枝头,最终沉入黑暗消失不见。
两人沿原路穿过中庭,又顺着缓坡攀上校方行政专用的本部栋。
那是位于学校至高点的高楼,由楼上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整座校园。平日里有包括校长理事长等的校方工作人员在其中办公,但由于文化祭活动的关系,本部栋在这样的时候已经少有人在,从越发逼近的夜色中看,整栋楼内几乎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窗口亮起灯光。“七点后这里的职工会下班,”忍足说,一面与擦肩而过的某个老师打了招呼。
藤川凉一头雾水,“那又怎么样?”她问,一面四下打量楼内豪华的布置。
忍足带她坐电梯登上二楼的露台,“再等一下。”他朝她做出手势。
百般无聊中他们站在露台边缘向远处眺望。还未完全褪去的暮色中,光线被寸寸逼退到墙角。运动场上的游乐器材已经被运走,也能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内,亮着灯光的窗口中正有学生在拆除班级展示的布置,标志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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