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厌之至,而此时却莫名地生出种同病相怜的亲近。再打量一二,这少年虽然一身被宠出来的娇气,却又不同于京师那些四体不勤、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身形灵动而下盘稳健,眉宇之间神采飞扬,自有一股少年人的英气,连那男女莫辨、颜色如枯叶一般的衣饰都变得顺眼起来。
他缓缓道:“若能放手施为,老夫也能令大衍来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令他江山永固——可惜,总有些人看不明白,左一句军械乃不仁之物不宜过分投入,右一句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简直愚蠢至极!”
“既然如此,他还用什么刀枪,扑上去直接用牙咬,用脚踢,老夫就算他仁义!”庆王越说越激动,“刀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既然要杀,老夫能让他杀得更快、更轻松,损失更少——甚至毫无损失!难道他让许多大衍子民白白牺牲,便是仁义了?这些人,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
“说到底,不过是怕老夫一旦事成……哼,我大衍以木工、机关起家,谁人不知,他为了压制老夫,不遵祖宗正道,不思改良军械,却去与他国硬拼人马,空耗国力,可笑可叹!军中尚在吃三十年前的老本,有志于军械的能人却不得不流入民间,靠些不入流的花样糊口……本末倒置!亡国之兆!想当年雷火弹花足足耗费了数百人十余年才得第一枚成品,刚弩历经两代人方才问世!眼下无人研制,如何成功,既不投入,空口说什么白日做梦!如此自断一臂,须知他国皆非良善之辈,会与你讲什么仁义!他一念私心,便断送我大衍数百年江山……”
李承志眨了眨眼,道:“他是谁?我哥哥?”
庆王倏地一停,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摇了摇头,努力平静下来。他自重身份,自然不会在后辈面前详述与先皇的纠葛,便将前问轻轻带过,道:“不是……这些,哪怕今天做不到,也总有一天能做到。老夫只希望,先做到的是我大衍,而不是凉国、宇国……可惜,他们都觉得这不可能实现。”
承志对那些空泛的关于仁义与战争的话题毫无概念,但提起异想天开的东西倒一贯颇有兴趣,接口道:“什么不可能实现?你想做什么?让我瞧瞧~”
庆王看着树上的少年,只觉这么久来从未如此痛快地倾诉过,索性返身取出一个匣子,珍而重之地打开,捧出一叠图纸,逐张向承志展示。这些东西大大小小,有些似乎全然无用,有些又太过匪夷所思,从改良的、小巧无比而射程更远的火枪,到硬度韧度堪比百炼钢而又能大量稳定出产的所谓“金铁”制法,从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按下机关出其不意增加弹跳力的军靴,到能够悄然自水底行驶而偷袭敌方的船只,甚至还有一个一按便能啪的一声放出一溜火花的小玩意儿——这个已有了成品,可惜便是庆王也说不清能派什么用场——方方面面,包罗万象,让承志都模糊地觉得,这些似乎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军械的范围。庆王那番雄心壮志的宣言在前,他本以为尽是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古怪兵器,不料竟是如此,虽然若说靠这些称霸天下似乎有些可笑,但听来趣味十足,令承志大为过瘾。
庆王每介绍一张,都会点一两个人名,告诉承志这些东西主要是谁的点子,谁在付诸实践,进度如何:这些人眼下正在小院的另一侧,挥汗如雨地亲自动手,为李承嗣赶工制作守城的器械。
轮到他自己,庆王带着神往的语气笑道:“你想象过上古时代的巨人吗?一脚踏下去,凡人都如蝼蚁般无法躲闪……现世已经没有巨人,可是老夫想来,若能用木石、金铁做出一个来,他每一步都能引起大地的震动,一刀能横扫一只军队,刀枪戳上去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他一个人便足以收服一个国家……”
庆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李承志听着他的描述,实在无法想象那种场景,努力思索道:“于是你是想做一个……很大的牵线木偶?”
这比喻让庆王嘴角微微抽搐,他想了想,勉勉强强道:“差不多吧,但是没有线……他很大,非常大。”
承志疑惑道:“没有线,怎么动呢?”
庆王道:“可以有一个人坐进去操控……不,不用人也可以,但是需要……”他实在无法在三言两语间给承志解释清楚,只道:“过两天做个小的给你玩玩。”
李承志对有趣的礼物十分欢迎,欢呼道:“做两个吧,也给哥哥一个。”
庆王看着这无忧无虑的少年,难得的有些放不下心,沉吟道:“志儿,莫怪四叔多嘴,你跟你那个哥哥,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须知伴君如伴虎……”
承志不满道:“哥哥喜欢我,不会怪我的!”
庆王嘲道:“你想得太简单了……那小子翻脸如翻书,说话真真假假,连老夫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顿了顿,忽道:“你之前不是问过,为何老夫不去一道做那弩机吗?那不过是个改良的床弩,比起机关巨人来不值一提,毫无难度!老夫不去,是因为……就算做出来,你那哥哥也不会用。”
他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承志疑惑的提问:“或者也会用,但是绝不是现在,绝不是在雍城。说什么生死均系于此,哼,笑谈!辎重明明充足得很,他却刻意减少箭矢供应,白白加大守城难度,摆明了是怕凉人坚持不住撤军,故意做出不支的样子来诱惑利齿藤……对,老夫已猜到了,不用这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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