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温柔地揽母亲入怀,承诺会给他们娘俩一个完整的家。
那晚,父亲额头的皱纹和后脑花白的头发是那么明显,让躲在门后的小公子心里百味陈杂,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父亲已不再年轻,所以才会对自己和母亲越来越愧疚吗?
小公子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探究大人的世界。他犹如一个刚到新环境的小动物,诚惶诚恐,但又对新环境充满好奇,虽然脸上故意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内心里还是跃跃欲试,忍不住想要探险一番。
住得久了,小公子也就发现,大屋的人普遍很虚伪,表面上恭敬有礼,举止得当,背地里全是满肚子花花肠子,比如,他们总是低着头称呼自己小少爷,言语之间颇为尊敬,可私底下,小公子撞见过好几次他们背着自己
议论是非。
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某位一直照顾母亲的年轻女佣半夜跑来向母亲哭诉,指天画地地表示她偷听到秦夫人在跟心腹秘密商讨,要赶他们娘俩出去,说得信誓旦旦,有鼻子右眼的。母亲静静地听着,半晌不语,女佣后来
没趣,悻悻地离开了。关上门,母亲走回床边重新给小公子盖好被子,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孩子,你要记得一句话,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小小年纪的小公子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不过看母亲悲哀的眼神,他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那一晚,母亲在床前枯坐了一整夜,久未成眠。
从那之后,小公子就再没有看到过那个年轻的女佣,听说她被秦夫人赶走了,问及原因,所有人都支支吾吾,不肯多言。大屋里又来了一批更年轻的佣人,手脚勤快,长相端正,按部就班地维持着大屋的运作,一丝不苟
。
那一年的年关,小公子有了一个妹妹,也是城堡里当之无愧的小公主。父亲很高兴,年过半百,终于盼来这么一个千金,自然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
作为哥哥,小公子当然第一时间跑去看过妹妹,长得粉粉嫩嫩的,黑葡萄似的眼,滴溜溜地盯着自己看,可爱极了。
大屋里的气氛更加紧张,所有人见面都是低着头,来去匆匆,看不清表情,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一般。
直到那个雨夜,小公子还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屋子里灯火通明,所有佣人聚集在大厅里,混乱一片,惊呼声,哀叹声此起彼伏,隐约中他听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噩耗,他的妹妹死去了。
明明前几天都还好好的小婴儿,怎么会突然间离奇身亡呢?
父亲震怒,所有负责照顾小公主的佣人们都或多或少地受到牵连,无一幸免。母亲在旁哭得肝肠寸断,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几度差点儿昏死过去。
小公子面色苍白地站在一旁,拳头握得死紧,那时候,他已经快要小学毕业了,很多事情,他看得很清楚,心里也明白,不过不敢说。
脑海中想起曾经看过的童话书,里面有这么一句话:天上的星星如地上的人类一般拥挤,而地上的人类又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疏远。
小公子看着大屋里神态各异的人们,虚假的表情,廉价的悲伤,只有他的小妹妹,神态安详,恬静地睡着,水灵灵的眼睛里再也映衬不出这个虚伪的世界。
头七那天,母亲请了一尊金观音像回家,跪在卧室里独自颂了一晚上佛经,反反复复,口念阿弥陀佛。
之后的一个月,大屋里的人来来去去,甚至还有位大胡子侦探前来搜证,不过依旧毫无头绪。再然后,父亲似乎也接受了小女儿死亡的消息,将重心转回他庞大的商业帝国上,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大屋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再也掀不起波澜。
小公子发现,母亲变了。那个曾经风情万种,也曾朴素大方的靓丽女人不再收拾打扮自己,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深情**。秦夫人说那些都是淫声浪曲,难登大雅之堂,可母亲屡教不改,依旧固执
地唱着,仿佛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去寄宿学校读初中的前一晚上,小公子坐在门外,听母亲唱了一晚上的小调。快要步入中年的女人,声音实在称不上好听,不过那冷冷清清的曲调,在这寂寞悲凉的夜里,听来还是有几分苦楚的味道。
他听到母亲唱: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忽听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着船杆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将,十娘我给你
做面汤;郎君啊,你是不是冻得慌,你要是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衣裳;郎君啊,你是不是闷得慌,你要是闷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为你解忧伤;郎君啊,你是不是想爹娘,你要是想爹娘,对我十娘讲,十
娘我跟你回家乡郎君啊,你是不是困得慌,你要是困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扶你上竹床。十娘呀杜十娘,手捧着百宝箱,纵身投进滚滚长江,再也不见我的郎
那时候的小公子,只听得出歌词里的凄苦哀怨,但并不明白更深层的含义,直到后来了解了杜十娘的故事,才明白所谓女人,一辈子想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恨的还是男人。
不知何时开始,小公子已经听得泪流满面,他在门外枯坐了一夜,直到卧室里再也传不出任何声音为止。
天光大亮,有司机过来送他上学,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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