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的善意纯粹如白纸一目了然。
沈代卿指尖一颤,收了纸扇,轻声应和:“我会的,”然后挂着清浅的笑意,温温柔柔的再叮嘱任三接一句“路上小心。”便离开了,好似专门就过来和任三接说一句“小心”一般,任三接颇有些摸不到头脑,远远瞧了眼沈仙长的消失在天际的背影,也御剑走了。
事实证明,听长辈的话还是很必要的。
任三接与沈代卿分别了后,过了几日,果然路过一个了修真者的城镇,思及沈代卿的话便下了玉舟进了城。
城是不起眼的三等城镇,石砖砌墙,河泽绕城,水汽氲湿了墙面,石砖上挂了一连串水珠,顺着斑驳的墙面跌跌撞撞的往下掉,城门口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守门的筑基修士,阴影处还坐着一个同样打扮的修士,瞧见任三接忙不迭的凑了上来,“前辈要进城吗?”
能被分派守城的修士的有两类人,一种是得罪是上头的人被打发来的,另一种则是眼光毒辣专门给上头的人留意往来修士的‘眼睛’,后一种的地位自然在前一种之上,也不必辛辛苦苦的站在大太阳底下晒,过得要惬意许多。
守门这种活计既是苦活也是肥差,端看是谁在守。
“小的粗名刘全,族里行四,前辈看得起就叫小的刘四就行了。”刘四名字普通,长相也是泯然众人,不过他的一双眼睛要比普通人要毒上许多,延城虽不算繁华,往来修士还是络绎不绝的,大部分都是筑基修士,少部分是练气后期的,还有几个金丹真人,金丹以上的就极少了,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又漂亮的过分的仙长身上的气势可不是什么金丹修士可比的,刘四点头哈腰不敢多看。
要知道修真界里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避讳越多脾气也越大,尤其是看起来好看的高阶修士脾气往往不怎么好,美人虽好也得留着命来看。
修士,无论是道修还是魔修都天然的高高在上,这点在对上毫无修为的凡人显现的淋漓尽致,而修士内部亦是如此,在高阶修士眼里的低阶修士与蝼蚁也无甚差别,正如世族的子弟不会正眼看待平民出身的修士,大宗门的弟子也瞧不上小宗门的弟子。
即是世家子弟也是高阶修士的任三接赏给这个刘四半个眼神,扔过去两块灵石,纡尊降贵的开口:“有歇脚的地方吗?”任三接想了想,依照沈代卿的提示这个‘稍作’歇息的稍作应当至少得喝盏茶逛一逛,索性在这里留一天看看。
灵石分为上中下三个品阶,一百下品灵石换一块中品灵石,一千中品灵石换一块上品灵石,再往上还有极品灵石,不过极少作为货币流通。
刘四眼前一亮喜上眉梢,赚了一笔,态度不由更加殷勤恭敬,叠声应和:“有的,有的,小的这就带您去。”
进了城门往来修士更多了,许久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修士,任三接还有些不适应,表现出来的就是面上更加冷凝,难以接近。
一路任三接听着刘四给他绘声绘色的介绍了延城的风土人情,刘四掐着任三接不耐烦之前恭声道:“这里就是延城最大最整洁的客栈,小的告辞。”
客栈大堂坐着三两修士,八卦大抵是人类共有的爱好,无论男女老少凡人修士,这边高谈阔,那边论吐沫横飞。
“你们听说了吗吗?又一位大能----东广尊者前些日子不是失去联系,今天上头传出消息,说是身死道陨了。”
“不会吧?东广尊者可是合体期的大能啊,又不是渡劫怎么会……?”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像东广尊者那种老牌合体大能即使是对上其他合体大能也是会受伤,不过要是被暗算了那生死也是不定的。”
“你是说他是被人暗算的?”
“暗算不暗算我不知道,听说是被捏碎了元魂,手法极其残忍,和月前死去的另一个大能的死法如出一辙。”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修士结婴后肉身死亡也可通过元婴或是肉身重塑或是夺舍重生,一旦被捏碎元魂就是真真切切的身死道消了,更别提怀恨在心后续报复了,可见这位下手的修士应当是个十足谨慎且在意声誉的人,而且相当的心狠手辣啊。
“难道是同一个人做的?!”
任三接听了一耳朵,若有所思。
白惨惨的月光冷冰冰地洒下,海与陆泾渭分明,一边是海水的腥气,不休的嘈杂海浪;另一边是遮天蔽日的漫林碧透。
阴翳蔽日底下是盘根错节,陆是暗的,光明破不开层层叠叠的阻隔,越往下越阴冷,越往内里越黑暗。
黑与灰的界限暧昧朦胧。
在一片的黑之中,白显得愈发稀奇。
直指云霄的古木底下立着一位白衣人,白衣雪肤银发,与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清冷的光点轻盈的浮动,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沈代卿眯起了眼,认出那底下站着是谁,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走向他:“羲鸿剑君。”
柔声问道:“可需我帮忙吗?”
又轻又慢的宛如情人低喃细语
“秦昼、羲鸿……雪妖。”
羲鸿抬起头,两轮冰冷的金色竖瞳不带一丝情感地望向沈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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