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堃如今也就是十三四岁,其实起个表字,不早不晚。但是白瑛实在搞不明白,是不是他读书读少了,好好一个男孩子,怎么给起了这么奇怪的名字,原谅他这是第一次听,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山药”。
“你没罪、没罪!”白瑛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孙堃大约是第一次见白瑛,原是不知道白瑛脾气的,如今一看白瑛这样回应自己,他心中顿时有些了然。但是他终是没敢多说什么,只快快退到了一边,垂首等着孙伏休说话。
孙伏休淡淡瞥了孙堃一眼,却在没说他什么,反而是向着白瑛行了一礼:“犬子轻佻,叫白家主笑话了。”
“不笑话不笑话,哈哈,孩子么!”白瑛的原型渐渐显露,刚才将他引进来的家丁此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孙伏休紧抿的嘴角扯了扯,那是客气的表现,不见得是真笑:“是了,听说白家主前来,是因为小儿善妖,不知所为何事。”
“就是……”白瑛不等说完。
忽听一边的孙堃不知死活的来了句:“啊!爹啊!白家主叫我来认人的!这是东门家的年岁延!东门家的年岁延!他开口说话了!他开口说话……”
孙堃话没说完,孙伏休狠狠瞪了他一眼,孙堃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咽了口唾沫。
倒是白瑛有些诧异,忍不住低头又多看了看地下的年岁延一眼:“东门家的?可是他的头发分明是……”
“这孩子,是东门大人的暗卫,西凉来的。”孙伏休说着,向前走动了一步,仔细凝视着年岁延苍白的脸色。年岁延肩膀上的孝带还在,只是孝带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不过,不知白家主是如何跟他一起出现的?怎么又找到了小儿的头上?”
白瑛闻言,只尴尬笑笑:“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见他倒在孙相国府后,又见他似乎是认得二公子,所以才上前搭救了一下。”
孙伏休没有立刻回应白瑛什么,他似乎是被年岁延的伤口给吸引住了,那个小小的、位于膻中穴上的伤口:“这个伤口。”
孙伏休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向年岁延身上的那个伤口。白瑛见孙伏休指着这个伤口,也是一愣:“孙大人也认识这个伤口?”
孙伏休微微摇头,但是他又说道:“谦仁小时候喜欢看些有关于断案的书籍,我闲来无事,也看过几页,这个伤口,我倒记得清楚,应该是用簪子之类的东西所伤。”
孙伏休说到谦仁这名字的时候,语气似乎微微有点缓和,不是那么生硬。毕竟身为相国之子,孙坚能不依靠父亲,自己做到执金吾的第一把交椅,的确是很令人感到荣耀的事情。孙伏休官位再大,但终究是个父亲,欣慰总是有的。
孙伏休微微沉吟了一下,似乎话还没有说完,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身边的白瑛一眼,轻轻说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当时我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伤口,是因为在那个伤口之后,附带着一个案例,说是近几年来,唯一个死于这种手法的人,叫做白祁,而这位白祁,正是如今殿前司统领,白尹大人的父亲。”
白瑛听到这件事情,脸上的尴尬之色更加严重:“这、倒的确是。白祁师叔死的时候,我还未曾出生,不过听族中长老说,白祁师叔是死于自己的妻子纪氏之手,师婶纪氏正是一位西凉人。师叔与师婶脾气似乎向来不和,出事的那天,两个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口角,于是就打了起来,白祁师叔不慎重伤了师婶。后来师叔有心悔过,向师婶赔罪,但是师婶不依,就用簪子刺死了师叔。当时师婶的簪子是从师叔的喉中穿过,师叔失血过多而死,师婶随后自杀而亡。”
听白瑛慢慢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些受不了,仿佛那等血腥的场面就在眼前一样。其实这本不是秘密,关于白尹的父母之死,整个江湖上基本上都是知道的。本来白家有意掩盖白尹父母死去的真相,只说白尹的父母是染病而死,但是后来不知是谁泄露了这秘密,纪氏弑夫的真相,传着传着边成了双方自相残杀。说自相残杀的还算好的,更有甚者竟说是白祁其实是移情别恋,所以才惨遭西凉妻子的报复,毕竟西凉国以女子为尊,男子背叛女子是万万要不得的。
白瑛会跟孙伏休全盘托出,其实也是为白尹辟了个谣。
孙伏休听了白瑛的诉说,也不做太多的表情,似乎是默认白瑛说的都是真的:“白祁先生的事,的确令人扼腕,只是不知,这个孩子究竟是为何也遭受这种伤害?”
白瑛顿挫,他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孙堃:“这个、恐怕就要问公子了。”
孙堃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孙伏休。孙伏休有些无奈地瞥他一眼:“说。”
语气与说到孙坚的时候全然不同,甚至生硬地有些过分。
孙堃看来是已经习惯了父亲对自己的不满,毕竟孙伏休身为相国,他兄长又统领执金吾,孙家父子三人,两个人都是显赫,偏偏就是孙堃一个人高不成低不就。在京中的世家子弟中,学识不是最好的,武功不是最好的,基本上没什么可以夸耀的,甚至有点平庸的可怜。
“可怜的”孙堃规规矩矩地低着头:“他……他刚才跟我说,说是宫里、宫里有西凉人害他。”
“宫里?”孙伏休和白瑛听到这两个字,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然后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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