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虽说未曾下雪,却也是更深露重,湿滑得很,殷承宇扶着林修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小巷里时不时传出来嬉笑欢闹的声音,邻家的几个小童拍着手出来炸爆竹,虽说裹得严严实实,但脸上却都冻得红扑扑的。
有眼尖的小姑娘一眼便认出了林修然,开开心心地跑了过来,满是天真地笑道:“林哥哥,侬怎的这个时候出去呀?”
林修然无心与她寒暄,事实上他已经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殷承宇叹了口气,翻出个锦囊来,递到小姑娘手里:“这是压岁钱,你与小伙伴们分一分,去吧。”
小姑娘听闻有压岁钱,连忙接过了锦囊,喜滋滋地跑去找她的小伙伴们。这锦囊里装的都是些散碎的金银锞子,林修然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大年初一一早,邻居家的孩子们上门的时候给他们分压岁钱的,没想到最后却是这般结果。
以林修然现在的状态,自己御剑肯定是做不到的了,殷承宇又不放心带着他一起飞,怕出什么意外,虽说林修然储物戒中还有件林家的飞行法宝,但虽舒适有余,速度却实在太慢。
殷承宇只好先套了辆普通的马车载着林修然往最近的修真集市上去,好在修士并不会因为凡俗的年节而歇业,殷承宇很快便购置了一艘轻便的飞舟,安顿林修然坐了上去。
之前的那一道符箓是林茂之一向倚重的管家周伯传过来的,听他话里的意思,只怕林家现在是出了什么变故。可是林茂之以往的修炼一向十分顺遂,简直是天命眷顾的修炼奇才,哪怕是当初痛失爱妻导致修为徘徊不前了许久,但也只是因为心境郁滞的缘故,未曾导致修炼上出什么岔子走火入魔。
林修然一路上都低垂着头,满脸尽是苍白的神色,一句话也不说,只静静地摩挲着手上那枚戒指。
这戒指是林家一支私兵暗卫的信物,之前一直在林茂之手中,但是前次回家时,林茂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说家中或有事端,将这枚戒指传给了林修然。
只怕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茂之便已经察觉到了家中的暗流涌动。可是明明就在前几日,林茂之还刚刚给林修然传了信回来,指点他接人待物,还说要来秣陵带他认认亲戚,怎么会这么快就突然闭关出现意外呢?
殷承宇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心疼得很,当即也反应了过来林飞墨当日所说“林家会有变故”,让他照顾好林修然的话中内涵来,只恨他当时想着林茂之身份尊贵修为高深,未曾反应过来会有人有这个胆量想要对林茂之下手,否则……哪怕是提前同林修然打个招呼,林家那边也必定会有所防备。
只是能对林茂之下手的,除了修为比他更高的隐士大能,只怕就只有林家内部的人了,昔日林茂之同他详谈时,便隐晦提过林家内部不合的事情,现在看来,只怕是那些人早就已经有了预谋。
而且……只怕此番动手的人,和当年屠杀殷家满门的,是同一批人。
虽说林修然归心似箭,但毕竟西河距离秣陵实在遥远,殷承宇倒是能自恃修为不眠不休地驾驭飞舟赶路,但林修然却是身心俱疲,殷承宇担心他还没等到西河就先支撑不住了,硬是按着林修然在飞舟上休息了一会儿。
行至舒城附近时,殷承宇看林修然脸色实在不大好,便先找了个客栈让他暂且歇息一夜,没想到才刚落地,就收到了林飞墨传来的符箓。
这符箓上的阵法已经被破坏了许多,连林飞墨的声音都变得飘忽不清,林修然努力分辨了许久也只猜出林飞墨是想问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更具体的意思便不知道了,只好先给林飞墨回了封信,说是会在舒城逗留一日。
自除夕那日,林修然一直不断地在同家中联系,但发出去的符箓都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林修然心中愈发沉重,原本他父亲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反应是应该找家中叔伯长辈求助的,可眼下情形来看,生变的只怕本身就是林家内部的人。
虽说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林修然仍是心中惶惶,思量之下还是决定先同舅家联络,只是他之前年纪尚小,一直未曾与亲戚家频繁走动过,除了巧遇的柳庭芝,整个东海柳家他几乎都不认识。
但事到如今,总还是比枯坐着等待要强,至少以他这个柳家外甥、鸣鹤山亲传弟子的身份,总不至于担心柳家也会对他落井下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袖手旁观罢了。
林修然一夜未眠,连发数封书信给了亲眷家中和鸣鹤山,只希望看在鸣鹤山同林家一向交好、林茂之与诸位长老峰主曾经同出一脉的份上,能暂时帮着留心一二。
次日一早林修然便急匆匆动身,可没想到刚出城不过二十余里,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自北而来。
“飞墨!”哪怕相距甚远,但林修然仍是一眼便认出了他,连忙迎了上去,凑近了一看,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林飞墨身披白色麻布,修容不整满面风霜,正是斩衰之服,衣角上溅满了血迹污渍,见到了林修然,当即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角泪水径直滑落,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木匣来。
“林飞墨……拜见家主!”
作品正文卷 第76章
第76章
林修然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呆呆看着他,缓了许久才声音艰涩地问道:“飞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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