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体太没用,动作跟不上,灵力转不开,出剑招太慢!沈冬在心中烦躁,运灵更快,耳边鼓噪的尽是心跳,全身经脉都在隐隐作痛。黑衣人再攻,沈冬在横剑格挡,被推退了近尺,所过处水花飞溅,溅进眸子里,把困兽的杀意濯得几能透体而出。
他明明能更快,曾经这样的角色他没放在眼里过!
虎口崩裂,沈冬在后退十数步,被紧追的刀光拦腰一截,他匆促回剑,刀风切着他腰身而过,带起两道血线,深红瞬间透了湿衣。沈冬在没站稳,被甩出去滚了好远,起得太急,眼前黑了一瞬,只看见那人提着刀走向了谢千秋。
“你别碰他,”沈冬在踉跄两步,长剑拄地喘息,沙哑道,“不准碰他……”
他手里明明握着剑,若不能护着这红衣,正道上重走一遍又有何意义?他为何是金丹期,为何唤不醒曾经那凌人的意?!
心火一起,一股锋锐凌厉的劲气从他心口直冲向四肢百骸,霸道地把灵力搅了个天翻地覆,皮肤大片崩裂,他瞬间成了一个血人。沈冬在的意识骤然一股恍惚,下意识提剑做个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姿势,灵力走了一条三百年来再未走过的路,而后狂暴剑意借他的剑直刺向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仓忙回防,锋锐剑意点在刀身中央,长刀崩折,黑衣人被剑身刺了个穿!
沈冬在喘着粗气,打湿的刘海下一双饿兽般的眸子透出猖獗恨意。他周身锐利剑意海潮般起伏,藏着无尽狠煞,只在剑锋露一点苗头,已让人不寒而栗。
他拔剑,黑衣人按住心口,却按不住鲜血。他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声:“你……你……化神……入魔……”
沈冬在充耳未闻,神智已经不清明,一双眼斥着红血丝,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谢千秋。谢千秋抬脸看他,沈冬在剑尖指向了谢千秋的喉结,不知为何顿住了,他僵立半晌未动,谢千秋等了许久,轻声道:“醒醒。”
沈冬在听不见,目光凶狠而空洞,身上入魔的气息愈发浓厚。
谢千秋低低叹口气,握住剑尖向下拉,抵在自己心口。
剑尖上附着的意不稳,划开了谢千秋的皮肤,一丝殷红滚落。
谢千秋垂下眼,苍白脆弱得吓人,低声道:“老四,再不醒,我去叫你了。”
天光金灿灿着耀眼,少年眯眼,伸手挡了挡阳光。
“回来了?”温婉的声音在他身后问道。
少年回身,年轻的女子立在小院的树下,没看他,摆弄着石桌上的棋局,眉目婉静。
“师父。”他声音清亮亮唤道。
女子抬眼,弯了弯眸子,温声道:“我刚熬过粥,还在锅里温着,趁热喝。”
“师父如何得知我的行程?”少年好奇道。
“我自能算得。我见你气息不稳,想是又升了一层修为,今夜打打坐,这两日不要练剑了,去求知堂替堂主教教新弟子吧。”
少年皱了眉撇了撇嘴,面上顺道:“是。”
他往院内屋里走,女子在他身后慢悠悠道:“心里想是不乐意的吧?”
少年步子一顿,回身直接道:“师父,你总说我气息不稳,要夯实基础,可我进阶未有不顺,我本就是天才,您为何总要我做那俗人才做的事?”
女子回身看他,目光清润润的:“为师也不过一介俗人,苦修几百年,止步化神。”
少年忙道:“我不是这——”
师父抬手止住他的话:“我知道。我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化神之中远胜于我者比比皆是,可你认我做师父,为何?”
少年道:“自然是因为您懂得最多。那些化神连个剑法的缺陷都看不出,白瞎了这么多年的修行。”
“既然你钦佩我的学识,就当知我所言必是有其道理。道法修行,急乃大忌,不可好高骛远,不可自骄自傲,不可目中无人,你自己看看,应了几条?”
少年不服分辩:“我哪有?还不是因为那些人自己太蠢?天问三大仙宗之首,我看同辈也没什么可取之处,那不就意味着我是这一辈里最厉害的,这不是事实吗?”
师父的声线陡然严厉:“冬在。”
少年梗着脖子不以为错,目光狂傲。
“人当存敬畏谦卑之心。”女子叹道。
“我辈修行,觅大道寻长生,若敬这怕那,还怎么登上天界成真神仙?”少年反驳。
师父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你以后会明白的”,可又实在想不出何人能给他一个教训,到头来只能摇摇头:“粥要凉了。”
沈冬在得意地扬了扬眉,扭身开门进屋。
他迈进屋子一步,神智忽然晃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在哪?
他茫然回身,看着万顷天光——是天问派吗?师父还活着?
纷扰三百年忽如南柯一场大梦,他仿佛醒了,于是梦境被大力摩擦,再去忆已不分明。
他恍惚问道:“师父……你没死?”
女子笑道:“什么傻问题?”
“我记得……我把你的话当耳旁风,进境太快,根基不稳,一次外出除魔杀过了头,回来就有些浑浑噩噩,总能听到声音,却也听不太清。”沈冬在茫然道,“我那日练剑,忽然看见魔修来袭,我出剑,误伤……我……杀了你。”
“傻徒儿,做梦糊涂了吧?”女子温柔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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