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浅绿长袍,袖口与腰带上绣着柳叶纹,一双眸子是碧绿的,色泽如翡如翠。他负手跟着李疏衍往里走,闲闲地说:“阿衍,回来了?你们左掌门说了,等你回来要扒你一层皮——”
李疏衍步子一顿,忽然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青年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喂,你不用被吓成这样吧?”
李疏衍低低“唔”了一声,细密如裂纹的伤口骤然爬满了他全身,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一头乌黑的青丝转眼化成了雪白。
青年猝不及防,被染了一身一手的鲜血,愣了两秒:“哦,看样子用不着左正棠扒你的皮了——你怎么又动用洞虚期的剑意了?”
李疏衍没搭话,磅礴的剑意以他为中心汹涌而出,如风暴席卷四面八方。青年眸中金光一闪,竹屋里覆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剑意瞬间撞击其上,光膜剧烈抖动起来,如同狂风中的绸缎,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李疏衍努力把狂暴的剑意缓缓收回支离破碎的体内,声音有点虚弱:“抱歉。”
青年随意“哦”了一声,光膜凝实了几分,向内收去,助李疏衍把剑意压回了体内。他伸手在空中蘸墨般一点,指尖染了一团柔和的金绿色,他伸手把这团漂亮的光抹在李疏衍眉心,无奈叹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修为跟不上心境,动用洞虚的剑意会把你化神期的身体撑爆,就算没撑爆,也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喏,你看看你这头发就是证据。”
那团光隐进了李疏衍的眉心,李疏衍沸腾的剑意逐渐安稳下去,头发也缓缓变回了黑色。青年想拍他肩头,看他一身血还是作罢:“你倒好,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怀虚剑说用就用。哦,你那天蚕丝的外袍也没穿在身上,能镇得住你这剑意才有鬼。我警告你啊,再有下次,你这身体就快到极限了,那时候我非封了你剑道心境不可。”
李疏衍皱眉:“扶桑,啰嗦。”
名为扶桑的青年把他扶到榻上,封了他几道大穴止血,在他背上一拍一推,李疏衍偏头吐出一口於血,脸色才好看了些。
“憋死你得了。”扶桑掌心浮起柔和的金光,落在李疏衍背上:“你那天蚕丝的外袍扔哪去了?”不等回答扶桑耳朵一动,挑高了一边的眉:“你又捡了个徒弟回来?极域还能捡着徒弟?……咦?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物种?”
李疏衍闭着眼睛低低道:“你应该认识。”
扶桑想了几秒,乐了:“哎哟我记得他,当年天天在我树枝上荡秋千,你还真是什么都捡啊……”说着忽然觉得不对,“等会,偌大的天界不够他浪吗?他怎么会在人界?这年龄也不对,三百年前他长成这样,现在该成年了啊?”
李疏衍连眼睛都没睁,古井无波道:“我怎么知道。”
扶桑一时哑然,摇摇头,跳开了这个问题,伸手把李疏衍被剑意崩得折断错位的筋骨一一归位,一边扳一边道:“让你别冲动,你拔了龙吟就一头冲进了极域里,左正棠气得快炸了,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若他不是掌门,就跟着进去找你了。你这样子若被他看见,他非唠叨你半年不可。”
说到这扶桑也忍不住唠叨他:“你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哪都能去了是不是?看看,翻车了吧——你碰见什么了?”
“魔殿没人我才去。只是碰上了魔尊,”李疏衍没什么力气说话,简略解释道,“天界投影,洞虚期的。不用怀虚剑,打不过。”
扶桑闻言皱了皱眉,又问:“那你后来怎么又用上龙吟剑了?龙吟剑杀气极重,化神方可驾驭,你这体内灵气都挥霍空了,要不是运气好,你早被你自己的剑意弄炸了。”
李疏衍道:“我去平了魔殿。”
扶桑一时哑然,而后语气十分复杂道:“你在知道自己时刻要炸的情况下,去把人家的大本营给炸了?图什么啊小子?”
李疏衍眉峰稍稍一扬,扬出一点少年意气:“痛快。”
扶桑沉默许久,仰头长叹一口气。李疏衍其人,根骨上佳,悟性妖孽,天赋异禀,如无意外,飞升成仙早晚的事——
偏偏少了脑子。
“扶桑,”李疏衍沉默了一会道:“天界神、仙均不可随意下界,他能投影下来,很有可能是成了神下界降旨。百年之内,可有新神?”
扶桑道:“大小神官千百个,谁去记那个?别看我,当谁记性都和你一样呢?”
“……魔道成神,职位总不会是保四境平叛乱,”李疏衍叹了口气,口吻里多少带了点“要你何用”的无奈,“下界降神旨,多少应与灾祸有关。魔殿魔殿长老大多不在,这不寻常,他又出现在极域——”
“你想说地界有异动?”扶桑一点就明白,皱眉道:“天人两界对地界的态度都是一致的,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算他下来降的是灾旨,那也是领天帝之命,那家伙还不至于那么想不开想祸害人界。”
李疏衍皱了皱眉,扶桑又道:“再说,极域不是南禺,这里不是封印地界的地方,只不过有一道裂缝,除了冒点气儿生产魔物与魔修之外什么用都没有,那魔尊就是降灾下来,也顶多动员魔物攻山。五百年前那次攻山魔殿元气大伤,现在也没恢复过来,就算动员了魔物,也不足为惧。”
李疏衍入门时战争早已经结束,他对此事知之甚少:“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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