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琅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目光里充满了怨毒。
见他越说越离谱,宣玟是真的不想再给这个鼠目寸光的草包继续分析时局了,且他上次被他逼着出了一次手,还失败了,好不容易才让人不着痕迹的在半路把范青给灭了口将事情掩下,自然就不愿意再去做一次他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更何况现在昱京还有花落和寒烬。
沉默了片刻,才压下了拂袖而去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的道:“还是先沉住气吧,上一次我们把楼外楼和饮月阁都牵制在了昱京在郴阳郡都没能得手,如今楼外楼楼主和饮月阁阁主都在京城,若是一击不成,便是打草惊蛇,弄不好,还会给他留下把柄,暴露我们已经联手的事情。”
“你还有脸提及此事!”他这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宣琅就气得要死,想也没想的怒声道:“若非你上次太过大意,他怎会有机会回来继续挡我的路,废物!”
宣玟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忍住了没发作,只是恭敬道:“是臣弟办事不力。”
“都是废物,没一个能指望上的,平南侯府的事情也不用你费心了,本王自有计策。”宣琅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宣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戾气。
平南侯府。
“你说什么?”文悦夫人听他们把御花园里的一切说完之后,有些愕然的看着安珏道:“陛下封你做了禁军副统领?”
安珏点了点头。
文悦夫人脸上没有一点欣喜之色,目光复杂的看了安珏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自家夫君:“今上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心思向来难测,”平南侯道:“我也一时琢磨不透。”
“那刺客事情呢?”文悦夫人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问出是什么来历了吗?”
“没有,全死了,根本来不及问。”平南侯道。
文悦夫人道:“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看起来皆是死士,”安珏还是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一些被当场诛杀,剩下的都服毒自尽了。”
他这话一出口,文悦夫人的眸子骤然一缩,就连平南侯看他的目光也复杂了起来。
安珏一开始并未察觉,仍旧一心二用的等着下文。
可文悦夫人和平南侯却好半天都没有再往下说。
安珏猛然反应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默然垂下了眼帘。
“淮儿,”文悦夫人伸手搭在了安珏未曾受伤的那只手上,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道:“先前我与你父亲心下有愧,也一直没敢问你,你这些年……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如何从一个小乞丐,变成了如今这般武艺高强能救圣驾,还知死士的人。
安珏不知他们猜到了多少,也没想好要不要和盘托出,只好仍旧垂眸不语。
烛火摇曳间,文悦夫人的眼中有雾气慢慢升腾,逐渐泛出明显的晶莹之色。
“你是不是……是不是……”文悦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起身就要去撩安珏的衣袖:“让为娘看看。”
安珏下意识的往床的里侧移了一下身体,避开了。
“你让为娘看一眼好不好?”文悦夫人站在床边祈求的看着他:“就一眼,我就看一眼。”
“夫人,你冷静一点。”平南侯拽住了她的手,试图将她拉回位置上。
“你让我怎么冷静!”文悦夫人带着哭腔吼了他一声,指着安珏手上刚刚重新换过的纱布:“他连死士都知道,伤成那样这么半天却连疼都没有喊一声……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乞丐,是怎么来的这一身武艺,受了多少苦,身上有多少伤,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不想知道吗?”
平南侯被她吼得一窒,满怀愧疚的看了一眼安珏,松开了拽着她的手,陷入了沉默。
“淮儿……”文悦夫人又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安珏。
安珏被她满眼的祈求之色看得心里一涩,又往外移了移算是默许了。
文悦夫人先是颤抖着手撩起安珏的衣袖看了一眼,随即瞳孔骤缩,在安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扯开他的上衣露出了他布满伤痕的整个上半身。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文悦夫人愣了愣,没敢多看,转头拉起平南侯就要往外走。
“夫人?”平南侯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向她。
文悦夫人没回头,语气生硬的道:“今日有些晚了,淮儿受了伤,让他早些歇息吧。”
明显像是用尽了全力在忍着什么。
平南侯大概明白了些什么,转头看向安珏,目光落在他还没来得及拉起衣服的的上半身上,眼神变了变。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安珏,扶着文悦夫人出了门。
直到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安珏才从文悦夫人那猝不及防的一下里回过神来。
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斑驳交叉的各种旧伤,以为她是被这个景象给吓走的,无奈的叹着气将衣服拉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房门被平南侯关上的那一刻,文悦夫人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就在门边颤抖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和心口,瞬间眼泪滂沱。
她被平南侯扶着走了一小段路,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身扑进了自家夫君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小声哽咽道:“你看见了吗?浑身都是伤……浑身都是啊……我都不敢细看,更不敢细想,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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