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夫人,你这般激动着实不能算是体面。”平南侯也起身往旁边移了一步,体贴的将她搂紧了怀里轻声安慰道:“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
“好,好,你们说。”平南侯夫人在自家相公的安抚下一边掏出手帕擦着眼泪一边连声应着。
目光仍旧死死的定在安珏身上,眼中皆是快要满溢出来的欣喜若狂和温和慈爱。
于是,安珏就从平南侯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原来就在二十六前,也就是明德二年冬末,彼时天下还是一统,三国纷争未起,平南侯府原来的老侯爷在一次抵御蛮族入侵时不幸战死在了沙场上。
蛮人猖獗,一路从南疆攻至蜀中,直逼中原,战事十分危急。然而那时,偌大的一个邛菀国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挑大梁的武将!只好把刚过束发之年还未及冠,且新婚燕尔的平南侯世子,也就是现在的平南侯云桓给推上了战场。
明德三年秋,平南侯夫人诞下一子,取名云淮。
第二年春,平南侯不负众望的收回了蜀中,将入侵的南蛮人尽数赶了出去,留在了南疆镇守边关。
同年秋,平南侯夫人安氏得蒙圣恩带子出京,去南疆看望自己的夫君。
谁知却在中途出了岔子——不知是谁向各地藩王透露了明德帝想要削藩的消息,直接导致了当时的“三藩之乱”,各地藩王纷纷亮明旗帜在封地自立为王。
外患刚除,内忧迭生,一时战乱四起,兵祸不断。
蜀中突逢战乱,平南侯夫人不得已之下只能绕道岭南,结果又在岭南道路遇山匪。
一番打斗交锋之后,且战且退,狼狈逃至元阳,为元阳郡守所救。惊魂甫定,蓦然发现其子不知所踪。沿路寻找数月,未果。
“就是这样。”平南侯夫人一听自家夫君说完,就泪眼朦胧的接话道:“都怪我,当年若不是我为了早日见到夫君,执意要抄那条据说可能会有山匪出没的近道,也不至于会落得个痛失爱子,悔恨半生的下场。”
大概是因为近情情怯,安珏又并没有从中听出这些事情与自己有何干系,虽然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但还是试探着问道:“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他自小就和老乞丐幕天席地的四处流浪,从他有记忆起时便和老乞丐一起生活在距岭南道千里之遥的临安城里,怎么想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与这走失的平南侯府长子有半毛钱的干系。
“当然有!”平南侯夫人有些激动的走上前去,摊开右手将掌心的玉扳给他看:“这玉扳可是你所有之物?”
安珏看着她手上那枚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的绪,轻轻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平南侯夫人眼中重新漾出了晶莹的泪光,拉过他的手将玉扳塞给了他,解释道:“当年我与夫君曾商议好,若是得子便取名为淮,若是得女便取名为渺,因而将此玉扳定做了一对,内里分别刻上了淮字和渺字,你身上的这枚,正是我放在淮儿身上的那枚!”
又转身从云渺手中接过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递与他看:“这便是那另一枚,你看看,是不是除了内里的刻字之外,其他的皆与你手中的一模一样?”
安珏从她手中接过另一枚玉扳,与自己手中的那枚仔细对比了一下,果然是如出一辙,不由得心下大震。
也就是说……眼前这几个素未谋面过的人,竟真的是他从前私下面壁虚构过无数次的家人们?
若真是如此的话……
思及此,安珏的眼圈也不自觉的泛了微红。
但他还是极力压抑住了心中的酸涩之感,拿着玉扳转头看向了宣璟
“你何时将它赎回来的?”
“当年我在临安寻你不着,想起你曾因我把它抵给了当铺,就给赎回来了,一直当作留念带在身上,想着哪天若是寻到你了,也能算个信物将其物归原主,”宣璟道:“没想到偶然被侯爷看见,这才知道你竟是平南侯府的长子。”
安珏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些宣璟先前从未明白告知自己的东西,心下一愣:“你这些年……一直在寻我?”
“是啊,”宣璟冲他笑了笑:“这些年我与侯爷,一直都在四处寻你的踪迹,未曾间断。”
这话表面听上去格外疏离,实际上就是明明白白的承认了。
安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立时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好似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那些不可言明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齐齐涌上了心间,直激得他浑身发颤,眼眶泛红,眸中不可自控的弥漫出了些许雾气。
良久,他才尽力压下了心中翻涌不息的各种情绪,哑声道:“多谢。”
宣璟保持着微笑目光平和的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敛了笑意收回目光似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端起桌上的茶盏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必”。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着实是有些累了,”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林逸不动声色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既然这亲今天已经认下了,多年未见,想必侯爷和夫人与安……云少爷怕是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就先各回各家吧……至于旁的事,改日再谈?”
“好,好,”一旁眼也不眨的看着安珏,早就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刚找回来的儿子拉回家里问长问短的平南侯夫人马上就接话道:“回家,先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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