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多谢,我吃过了。”
“她说话就是这样,你别放心上。”庄深秋转身,拉着小佳走到院门口。
“等等。”岑立走到他们面前,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你不介意的话,把食物喂了鱼吧。”
庄深秋抬眸端详他,心中了然,道:“小佳,把食盒给他。”
小佳:“这么多,这鱼是狮子不成?”
庄深秋:“给他就是了,你话忒多。”
岑立接过食盒,道了谢,还送他们一小段路。庄深秋破有礼貌跟他道别,还道了句谢,转身走了。
——
昨夜吃了点,今天一早岑立问过王病,他说不饿,岑立知他还在伤心难过吃不下,但若不吃早膳药就没法喝药,岑立一番温柔撒泼总算把王病磨软了。王病心情好了些,顾及岑立也没吃,遂改变了主意。
一早贺知年就把饭和药都端来了,三人一同用过早膳,王病教贺知年兵法,岑立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听到一半,岑立突然说有人进院子里来,王病停下,等着岑立回来。
岑立开门进来又关门,将食盒随意放在地上,道:“是庄深秋,庄明尘的女儿,过来送饭,我收下,但是不想吃。”
王病迎了上去,随口说道:“你还挺为人家姑娘的着想啊。”
若是不收食盒,那该多伤人家姑娘的心,况且他们还住她家,这点面子是不能不给的。
谁知岑立一听这话,又把食盒拿起来,走过去开门。
王病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不对劲,忙道:“等等,你干什么?”
岑立:“扔了。”说完还真开了门,作势就要扔在这家主人的院子里。
王病哭笑不得把他拉了回来,关上房门。叫来贺知年道:“你饿吗?要不要吃?”
贺知年一副“这是有毒的把它拿开离我远点的”表情。
王病:“……”浪费可耻啊你们。
王病叹了口气,拿过岑立手上的食盒,放在案上,道:“算了,别扔了。我们继续吧。”
贺知年的竹简只能靠边站,他不开心了,嚷嚷道:“挡到我了,公子,把它拿开!”
王病:“……”你们随意吧。
——
平静的日子过了近半个月,贺知年很聪明,有着跟王病不相上下的记忆力,但是要论看书的速度,基本王病看一盏茶时间就能记住,他却是要花上将近一顿饭的时间。
贺知年拧干布替王病擦脸,手微微颤抖,强颜欢笑,道:“公子,后天就是立秋了。”
“我看那一池金鱼饿昏头了,昨日我在池边背书,竹简掉了下去,那群傻鱼都围上去咬。你再不去喂,我可要把它们煮了吃了。”
“是不是岑立没来,你就一直不醒?你睁开眼睛看看知年,我书都背熟了,你什么时候来考校我啊?”
他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似乎也乐在其中,几句话的功夫,贺知年已经把王病脸和手擦干净,端着水出去倒。
才刚开门,不远处,五日不曾出现的岑立站在院门口。
贺知年皱紧眉头,冷冷道:“太子殿下贵人事多,我都替你想好十几个不同版本的借口了,你进去可要说得动听些,多哄哄里面那个傻子。”
岑立咬紧牙关,甚至不敢去看贺知年的眼神,那一定是充满厌恶的。好在贺知年没再说什么,越过他去外面倒水,岑立则闷头走进房间。
王病躺在榻上,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看来贺知年把他照顾得很好。
庄明尘花重金凑足一万甲士,全集中在城门内,这里面不乏鸡鸣狗盗之徒,良莠不齐,更甚者还有为了吃白饭混日子的乞丐,筛去没用的人,也才七千人勉强拿得动兵器,还要花时间训练,他忙得几日没合眼了。
但这都是他自欺欺人的说法,一顿饭的时间也行,看一眼也好,他其实是不敢来这里,那双澄净惊艳的眼睛不在,取而代之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叫人怎么能受得了。
岑立如以前一样坐在地上,去牵他的手。专注地用另一只手描摹他的眉眼,轻得仿佛在摸一个易逝的泡沫。蓦然,手指传来轻微的颤动。
“晴?!”
原本安详沉睡的人锁紧眉头,面露痛苦之色,岑立以为他要苏醒了,下意识握紧他的手,不断喊着他的名字,想把他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醒醒,晴,我是岑立,我来看你了,别睡好吗?”
岑立一遍又一遍唤他,耐心到了极限,每次以为他要醒过来时,王病回应他的只有虚弱无力的咳嗽,出的气比进气多,喘息未定,好似春天的树叶入了冬被抽干生机。
正常人咳成这样也是该醒了,可王病没有,他自己能清楚感觉到有恐怖的力道阻碍他睁开双眼,无数双沾满鲜血的手把他牢牢擒住,捂住他的眼睛和嘴巴,还蛮横地压着他的头往地上撞,他像只待宰的羔羊、被孤立的小兽,只能眼睁睁看着猎人疯狂大笑,边笑边用利刃剖开他的身体,血肉横飞之中,被捂住的双眼闭嘴奇迹般得到解放,一个雪白的小药瓶散发着纯洁晶莹的光泽,如玉般迷人,安静悬在面前,他被那些从肮脏地下伸出来的手擒住动弹不得,下一刻,坚硬的药瓶被猎人蛮横粗暴地整个塞进他口中,满嘴的作呕的腥甜味,手指被人尽数砍断,意识在死亡的边缘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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