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单膝跪地,右手抚摸王病苍白的脸,“算算时间,城外的骑兵也该行动了,我回去找钟奕,把剩下三百人散开,拿下驿站的马,攻上城楼,把贺知年带回来。”说完,抬起王病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迎接自己的嘴唇。
唇分,岑立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眸子和微红的脸颊,轻声道:“在这里等我,不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王病点了点头道:“你……小心。”
“嗯。王病…”岑立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以前,我在汝南郡被打下奴隶的烙印,在山阴的时候,被关在马厩里连家仆都能任意宰割,那时候只想着怎么报仇,满腹牢骚,怨天尤人,现在想来那段日子也并不是那么难熬,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忍受了那么多屈辱和不甘,让我攒够了运气,遇见你。”
如果不是双腿不便,王病早就已经在他说到“怎么报仇”的时候就去抱他,现在可能是身残了,连脑子也生锈不好使了,等岑立说完了,王病才去拉他的手,湿了眼眶,只讷讷地说:“你一定要回来。天亮前,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岑立把他的手包在掌心中。低低唱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二人十指相扣。
王病:“不得于飞兮……”
岑立接道:“……使我沦亡。”
残月当空,十指相扣,岑立低头看着王病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清澈如雪山湖泊的眸子里,只有星辰与自己的倒影。
离开前,岑立去找了刘辉业,狠狠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还是高悦在一旁替他开脱说好话,加上今夜的大事还需要太子出面,刘辉业总算是让他起来,还是那句话:“华歆,你要记得你是太子。是我们一族的希望,千万不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做傻事啊……”
岑立没有应他,过了一会才说道:“五叔,他麻烦你照顾了。”
刘辉业脚不方便,又上了年纪,不好参与今夜的大事,岑立思来想去也只有他能照顾王病,毕竟他是医者,还是自己最信任的亲人,留他照顾王病,岑立相当放心,并且觉得没有人比刘辉业更适合的了。
三人走到门口,岑立看见杂草架下坐在四轮车上的王病,朝他微笑着,眼里是老人送儿子去战场的不舍和骄傲,没有其他。
“哎!去吧。”刘辉业比谁都重视今夜的行动,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国的未来,全盘赌局,输赢就在今夜,时间紧迫,不能怠慢,没有太多的话要他苦口婆心,他们的太子殿下在国家大事前比他还要谨慎聪明,故而刘辉业只是跪了下来,道:“那臣,祝殿下得胜归来。”
高悦也跪了下来,字字铿锵有力:“臣,祝殿下旗开得胜!”
岑立去扶起刘辉业,道:“五叔,起来,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高悦你也起来。”
刘辉业:“殿下,不是臣一个人的期望,是我们一族所有人对殿下的期望啊。”
“我知道了五叔,劳烦您照顾好他,走吧,高悦。”岑立最后看王病了一眼,转身走了。
“王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刘辉业关上门,转身。
“走!起来!”
孙离被着恶狠狠的语气惊醒,饥饿令他视线模糊,他转头看见那个少年被人带走,想到之前他看到的场景,孙离胃里又翻腾,头抵在地上,头昏脑涨地呢喃。
“高悦……你他娘的怎么还不来…”
城楼上,公孙曹穿好甲胄,试了试手里的剑,道:“人马数量都清点好了,夕,带路吧。”
贺知年眯起眼睛,揶揄道:“虞美人呢?舞刀弄剑的,我可不是霸王。”
公孙曹收剑入鞘:“夕,你要知道,崇明是不会把平阳郡交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看管。”
贺知年无话,把斗篷后面的帽子戴上,又蒙了块黑布,两人走在踏道上,城门口内已经集结了百人,其中三十名重装铁骑兵,正等着公孙曹。
“满将军,多派斥候留意城外的情况。”崇明的信公孙曹已经拿给他看过了,公孙曹朝站在士兵最前面的人满元真道:“这里暂时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允许你先斩后奏。”
满元真抱拳道:“是。”
“这个给你,防身。”公孙曹拿过自己别在马上匕首,递给贺知年,贺知年呆了呆,接过。
“出发!”公孙曹一蹬上了马,伸手去拉贺知年,贺知年坐在他后面,抱着他的腰,问道:“这么多人,开进城里,不太好吧?”
公孙曹一抖缰绳,马上春风得意道:“不怕!包围府邸,来一场,瓮中捉鳖!”说完又狠狠抖了缰绳,马吃痛如飞箭往前冲去。
“……”
贺知年平时看他一副心机很重的模样,没想到上马快意驰骋,竟有几分将军洒脱。
马飞快奔驰着,风太大,贺知年露了个小脑袋出来,吼道:“左边!”
铁骑马蹄起落,犹如雷霆万钧之势,公孙曹听不见,直直地往前冲去。
贺知年:“左边!左边!”
马还是直直往前冲,贺知年气得乱叫,迫不得已松开一只手在公孙曹面前挥舞着,这让他失衡险些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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