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原来生儿你还有心肝,倒是朕错了麽?”文散生并不答他问话,半天才哽咽道:“龙儿也是大哥血脉,小弟十月怀胎所生,不知他埋於何处,小弟想去祭扫一番。”秋重楼道:“谁知哪个荒山野岭,许是被野狗拖去吃了,也未可知。”他言语尖刻,戳人心肺,激得文散生含著泪眼瞪他,忍得辛苦,重话终究没有出口。
见他如此,秋重楼又道:“朕还记得你用手段杀我义父母满门,株连九族,好不得意,如今弄得你亲子身死,权柄全无,方才勉强扯平。从此你我互不相欠,要想重拾恩情,也并非不可。”说罢,面露微笑,轻轻揽了文散生腰身,情意绵绵压上床榻,裹在一个被里,也不管他尚在流泪,拉著同睡,当日早朝自然废了。
到了晌午,秋重楼方才起床,他亲手帮文散生穿戴梳头,柔情蜜意非同一般,最後为他披上大氅,穿好官靴,道:“今日太子与西陵王满月,朕在东宫置下饮宴,生儿与朕一同前往,与文武百官同贺大夏血脉千秋,不知意下如何?”文散生面色苍白,却不敢不从,於是与帝携手同上御辇,往东宫而去。
东宫养溟殿阔约百步,正合饮宴,秋重楼到时,百官已然等候多时,君臣各自落座,皇後曹氏居於天子右侧,至於左边,自有秋重楼强拉文散生落座,看那情形,比上皇後还要高上一截。文散生坐在上面,被下面百官眼光蜇得难受,歌舞方才开头,便要请退。秋重楼哪肯放他,伸手便扯到身边,咬耳朵道:“生儿还是乖点为好,当心朕心理不悦,当众扯你裤子,可要不好看了。”
座下百官虽是装样饮酒吃菜,总要忍不住往御座看去,文散生别扭形态落入众人眼里,故作不知者有之,暗自叹息者有之,心内愤愤者有之,多数权看热闹,至於曹後,更是装得淡然,僵个笑脸,假装无视,免得成了下个沈後,头颅落地,却不妙了。
美人恩第二十八回启明5
众人各怀鬼胎享用富贵,回到家中自有人与家人说之,第二日中午,便有信隼飞出京城,不日落到司徒章手里,转给秦绍阳看,弄得个美人啼笑皆非,对司徒章道:“这消息可算真的?”司徒章道来源可靠,当是不假,秦绍阳摇摇头道:“即便真爱,何必张扬示於天下,这伪帝莫非别有他图,故意装作疯癫,混淆我等不成?”
司徒章道:“管他什麽计谋,大军压境,一城城攻打过去,他再有诡计,小弟也是不怕。”秦绍阳刚道如此最好,又听司徒章道:“若是小弟夺取天下,自会拉哥哥同坐玉座,日後封个一字并肩,共同栖居,才是正理。”
秦绍阳闻之,顿时吊下脸来,他甩了流氓臭手,冷冰冰道:“司徒要敢如此,即便秦某只有半口气在,也会报此折辱之仇。”
司徒章不过借事说事,秦绍阳如此作答还是让他心惊,连忙扯了流氓面目,一把抓住情人手腕,急切道:“既然哥哥不肯,小弟绝不强迫,你我岁月还长,何必为小弟这点胡言生气。”
秦绍阳道:“只怕司徒大人不是胡言,秦某自然不能胡言以对。明日就要炮轰鹿州,司徒大人还不与诸位将军安排,混在秦某这边作甚?”司徒章道万事俱备,明日天亮行事,还请哥哥不要担心,秦绍阳闻言叹息:“司徒总是胸有成竹,秦某自叹不如。”
司徒章听他话中有话,心知不能混此摸鱼,忙道小弟这就公事,哥哥夜里等著云云,然後开门出去,留了秦绍阳一人独在寝帐,为他批示公文。不知不觉小半时辰过去,有一小军端了点心进来。秦绍阳低头书写,察觉小军未走,抬头看去,只见他摘了小帽,解去易容,竟是来了梵天。
秦绍阳原也想过他会跟来,但几日不曾露脸,想是不在泰丰便在别处,今日看他青天白日易容而来,不能轻慢以对,便问:“教主为何来到鹿州城下,莫非有何要事不成?”
梵天小军装扮,与往日白衣不同,耳边金刚钻儿十分闪亮,与他金眸相映生辉,自有化外姿态。他与秦绍阳隔了书案坐下,翻弄批好公文几本,道:“就算你转世而来,笔记书法还与过去一样,让某家看著,恨不得立即将你收入身边,不再离分。”
秦绍阳连续被两人挑弄,心境可想而知,他不与梵天废话,只问他究竟为何而来。梵天看他眉头微皱,忙转了话题,道:“秦大人可知道这金刚钻儿的来历麽?”秦绍阳自然不知,梵天轻轻捻下一颗顶大的赤血钻,托在手上,道:“这是太祖皇帝所赠信物,那时某家初次与之同床榻,天子龙心大悦,特从黑人国贡品中挑出此宝,用金丝嵌了相赠。如今与秦大人结谊,某家也想要大人身边一件信物,理应不是太过擅越才是。”秦绍阳不信他仅为此事,但也不应断然相拒,就问梵天想要哪样,却听这妖人慢慢言道:“某家只想要个传承之人,譬如那秋龙笙就是极好的了。”
秦绍阳怎肯答应,他道秋龙笙双亲尚在,并非孤儿,不可送与教主,别的信物却可再挑。梵天把赤血钻戴上耳垂,隔著案台欺身过来,道:“秦大人舍不得秋龙笙也罢,还有一样,某家想要。”秦绍阳问他何物,却听这妖人道:“太祖皇帝与某定约,问某想要以何物为信,某家不敢直言,倒是太祖坦荡,以身为信,让某受宠若惊,从此不敢悖逆。”秦绍阳闻言面色如霜,冷冷道:“教主说这典故,莫非也要秦某以身为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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