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道,整日故作高深,又来了。
果然,饮笙悠哉悠哉地浇透了最后一个菜鸟,随手丢开壶,道:季华鸢鬼点子忒多,我们这就等于多了一个更难伺候的王爷,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翟墨一笑:他到底还是你的学生,总不至于出鬼点子难为你。
饮笙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幽幽道:是啊翟统领,我是在为你担心啊。
翟墨无故被噎,转头去看饮笙却已经老神在在地又倒回他的躺椅里了,不由得气得牙痒痒。
饮笙故意忽视了翟墨恨恨的表情,看着一边姿势走形的五个菜鸟,心想道:这个学生,还真是有本事。
季华鸢搬回了飞鸢楼,他遣去了下人,支开了北堂朝,自己动手一点一点地打扫这座本就没有落下太多灰尘的院落。一地落叶,要用扫帚一点一点扫去。做这些事的时候,季华鸢的心里很安静,他缓慢地打理着过去的居所,也缓慢地理清自己的心绪。
北堂朝就这样洞察了他几乎全部的秘密,至于那一丝害怕北堂朝因为云寄难过的小心思,季华鸢没有再提,就让北堂朝一直认为他是为了回护谢司浥也好,认为他是为了和他置气也罢。人心百转千回,做出一个选择,要有多少种思量,哪能悉数摊明在北堂朝眼前呢。
季华鸢扫落叶累了,靠在海棠树下,看着一地的落花,想道:是他一直以来错了,爱一个人,何必总要置那一口高傲的气,何必总要让爱看起来那么壮烈。他想以后要和北堂朝踏踏实实地在一起,他要北堂朝信他,他也要信任北堂朝。他本是一介弃婴,天地间只有北堂朝一个相守之人,又何必彼此存着揣测度日。
那样,太累了。他们已经走了太多的弯路。
王妃?如松从半开的院门外探进一个头,轻声唤海棠树下出神的季华鸢。
别这么叫季华鸢微微有一哂,还是有些受不住这种叫法,浑身都不太自在。
那叫主子,如松笑着回了一句,走过来说道:王爷说,您要出去散心的话,让奴才带两个侍卫随行即可,不用得他的允。
季华鸢笑了:我本就没有那层意思,只是知会他一声。只是出去逛一逛,买一些药材回来给他炖羮。
是。如松顺口应了,又道:主子,云公子已经是第三次求见您了,还不见吗。
季华鸢将手中的扫帚随手搭在一边,理了理发带准备出门,听见如松问,只是淡淡道:我不见,替我回了他。就说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略一思忖,轻声道:就说,季华鸢不会多嘴,但也请他别再自作聪明,我不会再纵他第二次。
如松听不懂,但也聪明地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只是恭顺地应了是退下。季华鸢掸了掸衣衫,抬起头看着帝都湛蓝的天际,想道:回帝都已大半月,也该放松地出去走一走。
南怀帝都繁华百余年,老字号众多。若是要寻医问药,无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寻常百姓,城东的吉祥告号几乎是整个帝都的首选。季华鸢按照师父来之前给他开的方子,在吉祥告号抓了白芍、生地、枸杞、党参四味药,将结结实实扎成捆的药纸包交给侍卫提着,看着药房外繁荣街市,只觉得秋日里真是好天气。
主子,咱们还去哪儿?
天气好,在外面多转转。
如松点点头,后退一步,却又忍不住小心提醒道:主子别忘了,明日是王爷生辰。
季华鸢闻言笑了:北堂朝让你提醒我的?
不,不是。如松微微低下头去,小声道:是奴才自己多嘴了。
季华鸢心知如松是奉了北堂朝的命,也不多言,只是轻轻一笑便兀自走出药铺,也不往珠宝玉器店走,只是在喧哗集市上信步闲逛,且由苦着脸的如松和其他两个侍卫跟着。
抛开北堂朝与北堂王府不说,季华鸢也确实还十分想念这繁华帝都的。那年中榜,以一介无官书生受邀赴约琼华宴,是自己人生中最为踌躇满志的时候。季华鸢记得那年的帝都也是同现在一样的熙攘繁华,自己在人前虽是那副冷清孤傲样子,可到底是从江南小乡出身,平日里住在一家小客栈,不敢在这水深的帝都多逛一步。直到琼华宴后受邀住到北堂王府,北堂朝日日陪他逛,这一整座繁华帝都,街头巷尾,妙景奇店,都有他和北堂朝的记忆。
季华鸢刻意放慢了步子走,任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荡,一个回神间,只见身前店铺红砖黑柱,门口两尊憨态可掬的仙雕,正是天上司管玉帝茶点的小神像。季华鸢心中一喜,抬头望匾,果见圆滑的一碟点心四个烫金大字,与记忆深处那块熟悉的匾额重合起来。
一碟点心是帝都有名的茶点铺,只听名字,就知其与品槐茶楼走的是完全两股路子。这里同样日日有人消遣时间,却不似品槐茶水精醇,而是以点心的味美和多样闻名。一碟点心出售的点心品种繁多,物美价廉,茶却只有淡淡的茉莉花茶和酽酽的苦丁两种。那苦丁茶直苦得人只用舌尖一探,脸就皱在一起,苦味缭绕舌尖,半天挥之不去。可是配上那几碟招牌的甜腻点心,真是人间最为奇妙的滋味。
季华鸢性冷,又性烈,是个爱走极端的人。他对待吃食也是这样,喜欢淡到无味的白粥,也爱极尽香辣甜腻之物。一碟点心的香槐红豆沙糕和蜜杏白玉酥是店里最招牌也最甜腻的点心,季华鸢从前最爱狠狠嚼上两块,甜得嘴里快要黏起来的时候再一杯苦茶灌下去,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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