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看着,近乎残酷地等着。等到习齐自己闹够了、筋疲力尽了,在映照着自己扭曲容颜的镜前跪倒,罐子才用平静到几乎听不出怜悯的声音开口:
「你差不多,也该回家去了吧,」
习齐从碎掉的镜子里,看见他一贯理性的眼神,
「要逃来这里我随时欢迎。但把这里当作终点,并不适合你,ivy。」
他有时看着习齐身上的伤,又和他说:
「如果不想回家的话,我可以替你和虞老师说一声,他会替你找到栖身之地。」
但习齐总是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声地笑着,笑到全身发颤。
年关过后,学生们纷纷回流,一度沉寂的艺大再次热闹起来。
宿舍每天都是进进出出的人群,门口堆满了纸箱,布告栏上到处是各类公演的宣传海报,其中当然也有女王的戏。公演的海报非常简单,剪刀上散落了两朵孤单的蘑菇,单纯但充满着力量。习齐在演员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一时有种虚幻不实的感觉。
公演迫在眉梢,在女王日益吃紧的排练日程中,却发生了令全艺大震惊的事情。
有一天习齐来到学校,就听到剧组的人在讨论,纪宜深索着眉头,好像在听阿耀说些什么,重新开幕的福利社也充满着学生的议论,
「音院的学生会馆那边,据说有人自杀了。」
纪宜神色凝重地说明了,习齐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是音乐系一团的首席指挥,指挥科的介兰。现在那边全是警察。」
35
习齐始终没有看到介兰的尸体。据说她被发现时,已经是死后一天的事,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她在除夕夜当晚割腕自杀,和杏倒下去时差不多时候。鲜血流满了整间会馆的浴室,她把手浸在放着热水的浴缸里,要不是热水流出房间,被返校的学生惊觉,跑出去通知社监,介兰的尸体可能会更晚才被发现。
纪宜脸色沉重地说,听说介兰死得时候很痛苦,割腕这种死法本来就是种酷刑,介兰后来一定想早一点终结生命,除了手腕的伤痕,脖子上、手臂上和胸口都有她神智昏乱下,用小刀划出来的痕迹。地上还有呕吐物,以及散落一室的烟蒂。
看得出来死者死意坚决,浴室的墙上就是紧急求救电话,按个钮就会通到舍监的房间。但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介兰一次也没有用它。
介兰自杀前,把她所有的乐谱,像飞花一样从窗口洒了出去。五线谱被大雨打得湿透,大部份都烂得无法辨识,上头还有她数月来密密麻麻的注纪。
那天纪宜和女王请了假,匆匆返回宿舍,习齐知道他是要回去陪介鱼。
习齐打了一通电话给介希,但是没有打通。却在几天后的中间休息时,在重新繁忙起来的学生宿舍前碰见了他。
他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习齐几乎要认不出来。他穿了相当醒目的黑色皮衣,上面悬挂着好几条金属质感的皮带,脸上画着烟熏妆,眼圈那里还强调似地画了好几层颜色的影子,舞台效果十足。看见习齐的时候,一时还认不出来的样子,
「介希……」
习齐先叫了他一声。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有满腔的话想对他说,却又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介希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叫了一声:
「阿齐,你是习齐吧?喂,真的是你?」
习齐不解地点点头,介希就抱住他的肩头:
「你也太夸张了吧!不是才一个寒假不见而已吗?为什么瘦成这样?还有黑眼圈……天呀,你是去嗑药吗?我搞乐团都没嗑了,你赶什么流行啊?」
习齐被介希抓着摇晃着,忽然无机地笑了起来。啊,还是一样呢,原来这个世界,即使他再怎么支离破碎,还是正常在运转着呢!
虽然外表改变了很多,但介希语气一如往常,这让习齐冰冷许久的心,短暂地又安心起来:「阿希……」他温柔地叫着。
他们稍微聊了一下分别后的事情,介希看着明显精神不济的习齐,忍不住问:
「排练很忙吗?我听说你们公演的消息了,我和小咩都会去看。你不要累坏了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像是票的东西,塞到心不在焉的习齐手里:
「这是我们在公演的票,姆,其实如果你tuō_guāng入场的话是不用票的,这是我们乐团的鼓手想出来的点子,炫吧?不过我想你应该没那么疯狂就是了。」
介希说着笑了一下,他拍了一下习齐的背。习齐握紧了那张票,看着介希在他身边点起一根烟,背对着他抽着,
「阿希。」他叫了一声,介希彷佛有预感似的,低头只是抽烟。习齐还是说了:
「阿希,你姊姊的事情……」
「……不要再跟我提那个笨蛋的事。」
介希马上沉下了声音,烟熏妆下的表情一片阴霾,一副拒绝和他交谈的样子。习齐看着他,忽然悠悠地开口:
「我弟弟也出事了,他从顶楼掉下来,受了重伤。」
他一说出来,竟像有什么猛兽打开了闸门飞出来似的,狠狠地戳了他胸口一下,习齐吃吃地笑了起来。介希终于回过头来,「什么?」
「嗯,不过他没死喔,很了不起吧?只是再也不能走路了而已。」
习齐继续笑着说,介希惊讶地看着他诡异的样子,他把烟移离唇边,又焦燥地吐了口烟雾:「你没和我说。」半晌他说,语气里多了点歉意。
「你也没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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