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了,各家先人老祖尚未投胎转世的,也被阎王府君放了假,得以返还人世溜达溜达,享用供品供钱。
这日活人要试穿新袄以御冬寒,即为试寒衣。鬼魂也要与人同乐,自然也是要添上两件新衣的。
是故城中自下旬起,丧葬行的生意便红火了起来,由五色纸制成的冥衣冥帽、阴席阴被,甚或纸扎车马、房屋乃至其他家用物件,都是热卖物什,俱是手艺精巧栩栩如生,讲究些的还会在五色纸上烙个花压,两层纸之间夹上一绺棉花,意叫鬼郎君们不要冻着,都记着自家的好。
这一日虽是鬼节,余锦年却也不得闲,有话说“十月一,油唧唧”,除却丧纸供钱,供食也是必不可少的。幽冥之地寒苦贫瘠,叫亡者魂灵返还人世时吃上脂膏肥厚的一餐,也是不可忽视的要事,故而自昨天起,一碗面馆便迎来送往,直至入夜才消停,俱是来预定油炸供食儿的客人。
所以一大早,余锦年便爬起来烹炸萝卜面肉圆与煎饺。
白萝卜洗净刨皮切丝,再切碎丁,之后拌入少量的肉末、鸡蛋做辅料,葱姜俱为末,并少许盐调味,拌匀。最后合面粉,搅成粘稠适宜的馅料,使其既能捏成团,也不会过于干涩,这样炸出来的圆子才会既酥软又有嚼劲。
炸好的萝卜丸子金黄圆润,煞是可爱。
昨日来预定供食儿的人当中,有位甚是特殊的客人,是个细条个子的青年,样貌清秀,面容含笑,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灰麻布衣,头上用同色布巾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乍一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似个乞丐,却随便一掏便掏出了一粒浑圆闪亮的大银馃来,道是请余锦年与他母亲做套供食儿,言语说话间相当地尊敬客气,很是有士人风度。
余锦年颇有些受宠若惊的体会,因这几日来订食的客人多,他店里散钱也是出得多、进得少,这一会儿竟是找不开这银馃,便请那青年稍等,他快腿跑去附近银店称了重,拿银子兑了铜板回来。
这一来回,虽说快,实则上也废了不少时间,可那青年仍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是一样的,腿都未曾弯一弯,仿佛是老僧入定了般,见余锦年回来,还温和地颔首示意,道劳他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余锦年连忙摆手,将找钱还给他。
那青年没有收,吩咐让余锦年无论做什么供食,都多放些糖与姜,还劳他帮买些瓜果,又道:“烦请哥儿过了午时,送到风波寺后寺门旁的榕树下。剩下些钱,便当是您的车马费罢。”
用力放糖与姜,那岂不是成了又辣又甜的黑暗料理?可既然是客人要求的,他也不好说什么,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更何况这人给钱给得甚是爽快,剩下的何止车马费,买头小驴崽都够了,余锦年没见过这样的傻大户,忙点头应了,那青年便又微微躬身施礼,这才离开。
余锦年炸完这批萝卜面肉圆,想起这茬来,便另拨出一小碗馅料,咬咬牙违心地加了两大匙糖,并一整头姜的姜末,一起调了这款“特别”的甜辣萝卜馅儿出来。
他实在没勇气想象这是什么味道,只硬着头皮做,虽是应客人需求炸了出来,竟还炸多了。
一转头,看到季鸿在院中打水,便笑兮兮跑出去,挽住他胳膊道:“阿鸿!”
季鸿听少年唤得如此甜蜜,虽知其中有诈,却也很是受用,便没有立时戳穿他,反而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是有耐心地问:“何事?”
余锦年眼睛弯弯:“新做了肉圆子,你来尝尝。”
两人拉拉扯扯走进厨房,余锦年就夹了一颗姜糖肉圆到他嘴边,请季鸿张口咬一下,他便紧张兮兮、幸灾乐祸、看热闹唯嫌事情不够大地苍蝇式搓手等待,一边认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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