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阿宛搬到角阁后,每日里哭闹不休,郑氏亦不去说她。阿宛闹了几日,没意思起来,有心想寻个自尽,又舍不得性命,恨了几场,只好丢开。
所幸朱润行住皆在别庄,哪里管她长短。而郑氏连等几日,不见动静,思想了一回,这日便走到角阁向阿宛叹道:“我因不曾为官人添得男女,便纳了你,如今又是两年,如何连你也没些消息?”
阿宛正没好气,听了这言语,一发勾起肚中的烦恼来,偏生发作不得,只悻悻道:“他如今看我便如乌眼鸡般,脚跟都不往我屋里旋,我却拿甚么讨孩儿去!”
郑氏只把帕儿半掩了嘴,良久方笑道:“如今湘琴妹妹日日在官人身边,若有个一男半女,也不枉我日夜焦心了……”
阿宛只觉一道焦雷炸在耳边,哪听见她后面说了甚么,呆呆坐了一时,只把帕角咬得吱咯响,郑氏又拉着她的手儿说了许多话,慢慢转身去了。
等朱润回来时,郑氏便说阿宛已得了教训,再不敢胡闹,既是湘琴入门在即,何不放了她出来,日后也好合睦相处。
郑氏见朱润把她一看,方有些惴惴的,就听朱润笑将起来,说凭她做主便是。
郑氏心头一松,当下便走到后园向阿宛说道:“我同官人好说歹说,方容你出来走动,若湘琴进门时,你再这般,连我也没法子了。”
阿宛哪里服气,方要叫嚷,就交郑氏握了手儿,说出番言语来。
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阿宛听了,但觉顶上开了个聪明孔,想了一想,只把头点得如鸡啄米般。两个一递一句,哪消许多时候,俱说得油般滚热,到了这次第,反盼着湘琴早些进门了。
不说两个这场欢喜,只说过得两三日,湘琴日渐平复,便要转去,朱润见她病了一场,愈把下巴儿瘦得尖尖的,也不好十分拗了她的意,自教人送了她回去。
湘琴回来便见惠娘两个眼儿肿肿的,一问方知端的。原来那日惠娘去时,刘海石却不在,只知会了小厮,转来恰遇着朱润,惶急间便要往船上报信,早交朱润拦着,只说有事体吩咐,却将她锁在院里。次后倭人犯城,城中嚷乱,又不见湘琴转来,整悬了三四日的心。
湘琴至此方知这段缘由,又气又恨,眼看时候所余无几,想起刘海石,有心托人问个消息,终无颜以对。
思来转去,无有一计,正苦恼,就听刘海石来见,愣了半晌,到底往厅中坐了。
刘海石见湘琴穿着紫罗衫杏黄裙,面上脂粉不施,愈显得风致天然,转盼动人。细看方清减了许多,想起那日光景,心中忐忑,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厢湘琴也悄自打量,见刘海石迟疑,愈发拿不定主意,踌躇了片刻,只低低问他如何进来的。
原来刘海石一连几次见不着湘琴,也回过味来,这日便塞了些银钱与守门的婆子,婆子眉花眼笑,乐得吃双食,只把眼儿半睁半闭,由他自去。
一语说毕,两个又默然不语,刘海石见湘琴不出声,只得说那日有些事体耽搁了,还请娘子勿怪。
湘琴一愣,越把头来低了,刘海石便说那日合该有事,自家得了消息赶去时,已是人去船空,又遇着倭人来袭,延到今时方解说明白。
湘琴听了他言语,越发羞愧,哪应得出话来,方含糊已对,就听刘海石说道:“不知娘子那日唤我有何事?”
湘琴红涨于面,吞吐了半日方道:“我多方筹集,如今从良之资已略有眉目,不知你可愿助我?”
刘海石并不犹豫,点一点头即笑道:“当日我既答应了娘子,自万无不管之理,娘子不需窘迫。”
湘琴交他一语道破,感激之余不免满心羞惭,低低道:“你放心,我,我日后定会……”
方说到这,就见他嘴角一弯,湘琴只觉那笑意如春风拂面,含了难以言说的温暖安抚之意,喉中一哽,再说不出只言片语。
方呆呆瞧了他双眼,刘海石已抬起手来,轻揉她发顶,一边道:“我知道。”
湘琴一动不动由他揉了两记,刘海石方欲抽手时,就被她抓了手掌,重按在头顶上。
她幼孩般的举动让他忍不住想笑,又觉心底一软,任由她按了半日。
湘琴喜悦非常,不觉倾心吐胆,把心中所想尽与他说了,刘海石只静静听了,间或插上一语。
等两个商议妥当时,已是黄昏光景,湘琴只怕朱润来时瞧见,自约下地方悄悄送他往后门去了。
话分两头,却说城中经了这场厮杀,百姓官兵各有伤亡,亦斩杀了百余名倭人,第二日张县丞便使人将百余个人头俱悬在城墙上,又上表朝庭,把击退敌寇之事细细表了,不几日便交知府唤到跟前,说出番言语来。
张县丞眼见升官有望,喜之不胜,将朱润叫来,只说这遭军民同心抗敌,委实难得。朱润有甚么领会不得的,只道此俱是大人指挥得力,自该庆祝一番,说着便要起身张罗,张县丞拦他不住,索性由他。
朱润不一日便请了几个海商过来,把事体一说,谁人肯落后?各各分摊了些,又挽张县丞在主位坐了,说说笑笑,至晚方陆续散去。
张县丞一则多了杯酒,二则心里高兴,醉中也不管山高水低,扯了朱润,径说往后该多几条海船才是,朱润一壁答应着,一壁送他往后边歇了。
次后朱润俱不得过来,湘琴又寻机与刘海石见了一面。
刘海石一见便说有朋友与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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